乔琳瑜听言,心中平了平,但仍然感到很冤屈,与母亲道:“纵是大殿下被旁的女子勾去了魂魄又如何?她长皇子妃的身份还是正经摆在那的,不还是比女儿高出许多么?”
她母亲听得此言,也只得连连叹气,只说自己没能耐,教女儿受了屈,这话乔琳瑜以往便听了许多,早已很不耐,当下只不耐烦地打断母亲,她母亲便讪讪地住了嘴。
但这人哪,一贯有个毛病,若是别人事事顺着你、看着你的脸色行事,你反而越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心中的火气也反而越高涨,譬如乔琳瑜此刻心中就很窝火,因她打眼一瞧,瞧见她斜对面的坐的正是与她订下婚约的纨绔小侯爷,此时正明着暗着朝她这面看来,见她瞧见他了,还露出一个很是羞涩的模样。
癞□□想吃天鹅肉!
乔琳瑜气得简直要翻白眼,又对母亲发脾气道:“父亲母亲给女儿订的又是哪门子亲?女儿便是不能嫁入皇家,也全不该在一个纨绔身上断送了自己!”
她母亲有苦难言,只道:“我的儿,咱们的情势你也晓得,为娘、为娘也是没有办法……且,这薛家人虽不比皇家,但他爹好歹也是个侯爷,这薛家公子乃是八代单传,爵位定然落在他身上,你嫁过去总归是吃穿不愁的……”
“女儿图的就是那一点吃穿不成?”乔琳瑜低声啜泣起来,“一家子纨绔,单留下一个爵位顶什么用?走出去,还不是要教人瞧不起?”
她母亲闻言也甚是悲戚,只道:“那我的儿,要嫁到哪一家,你心中才舒服些?”
乔琳瑜听言,眼睛在这宴席上扫了一周,所见的王公,要么是家中早有正室的,要么就是地位有所不足,她自然都瞧不上。但她这么一扫,却见上手的位子空了那么两席,今日如此大宴,连陛下半只脚进了棺材的人都亲至了,竟还有人敢不到,且还被留了席,可见地位之不凡。
这其中一席是常年留给那一位不可说之人的,那一位么,身份不凡,向来不太爱理俗事,皇家举办的盛会虽一向为她留席,但她几十年都不曾露面,今日不列席,实不足为奇;至于这另一席么,算来却应当是留给了当今的新贵。
民间早有所传闻,说是萧贵妃出宫进香遭了山贼,被两位公子救下,这二位因此才平步青云,却不知民间传闻总喜欢将故事编得风流,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脍炙人口似的,可这实情,实在与民间传闻相去甚远。
这实情么,虽不为民间所知,但在这些高门贵胄之中却是藏不住的,遇害的并非什么萧贵妃,而是陛下本尊。这情形说来有些难测,说是今春雪方化时,陛下为图一个热闹,在西山举行了一次游猎,此事本是妙极,但山林之中多有变故,有一头畜生发了狂,似还是一头白虎,险些将陛下吞了去,好在为两位公子所救。但事后一查,那畜生却是被喂了药的,可见此事要算一个蓄意弑君而未遂,如此一来,事态便有些复杂起来,如今听说陛下终日惶惶,疑心身边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几个儿子,过得很是不平整。
谁要杀今上,这些事乔琳瑜一个女儿家都不大上心,她一心所谋不过是寻一个好的夫家罢了。她眼睛转了转,对母亲道:“女儿听说,近日救驾有功的那位新贵侯爷,家中还尚未有妻室……”
其母惊道:“我的儿,你可不要糊涂,你说的怕是那晋平侯,那一位如今虽然显赫,那毕竟家底单薄,远不如那些根基深厚的显贵,你可不能犯了糊涂。”
乔琳瑜叹一口气,道:“母亲的眼光可不要如此短浅,那些纨绔纵然有些家底,早晚有一日要坐吃山空,女儿嫁过去,日子只能一天不如一天,哪有什么盼头呢?不如这晋平侯,还有一争的可能。且依女儿看,这位侯爷虽根基未稳,但在陛下跟前恐怕极为得脸,不信母亲你瞧,今日未列席的除了那一位,不就是他晋平侯了么?”
这话说得很有远见,条分缕析甚是有理,她母亲有些被说动,正要附和,却听一阵紧密的鼓点,忽而锦瑟钟鼓玲珑有声,有美一人自天外来,一身青群如梦似幻,翩然至于此。
这宴席之上本是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之地,但此女一踏上歌台,四方便极静,无人再谈笑寒暄,全副心神都在那美不胜收的窈窕淑女身上。
不消说,这所谓“美不胜收的窈窕淑女”,正是灵昭这小娘皮无疑。
话说灵昭此女,要说最拿得出手的便是她的皮囊,她自己虽然一贯不甘于承认这一点,但就实际来说,她除了招魂之术还算能上台面以外,也就是这副皮囊最为优秀了。
她小的时候就长得很美,但幼时不晓得天高地厚,性情也有些招摇,美丽得格外铺张而且肤浅,如今么,虽然不能说美得多深沉,但毕竟五百年前遭逢大难,将一副跳脱的心性磨得收敛了些,端看去,却当真是有些内秀的模样了。
须臾一族的长生花因是青靛色,便素来以青色为祥瑞,灵昭自己的那朵长生花虽则是白色,但她一向觉得白色太过于寡淡,显得忒的冷清,便秉承了一族的传统,尤爱着青裙。这青色着实很挑人,灵昭小时候走江湖之时,曾因美貌斩获了许多小姑娘的芳心,尤以一个小蛇精为最,化成人身后,最爱模仿灵昭着青裙,可惜观感不甚佳,倒有东施效颦之嫌。
灵昭却能将青色穿得妙极,一身青裙,素净又潋滟,与她右颈上青色的长生花花纹相映衬,竟显出说不出的灵秀来,她本非凡人,今日这么一打扮,更加好比那九天玄女下了凡,漂亮得有些出格了。
但她虽说诚然很漂亮,对于今日这一舞,心中却是没底的,只因她如今身体大不如前,毕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活泼有力气了。
不过呢,虽则她不一定能将此舞跳得妥帖,但她的派头却全然很足,一副很有章程的模样。
她一上来先是很从容地捏了一个障目诀,将琳琅身边那个什么大皇子的眼给障住了,又瞧了琳琅一眼,见她神态自若,早已没了方才和那男子纠缠时失态的模样,一身红衣风流得很。灵昭格外留心了一下方才与琳琅纠缠的三皇子姬青,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坐在离琳琅很远的席上饮酒,神情很是从容冷淡,一点瞧不出什么情绪,端的是一个滴水不露。
这一双小男女,可还真是藏情的高手!你看那琳琅,方才那样伤情,如今在席上瞧见了灵昭,还在座上笑吟吟地遥遥与她举一举杯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任务:放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