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此处,转头像在台下的许经纶之父许玉昌道:“许老爷子,许家很多人喜欢医术,又看得起我谢兰幽,愿意进我门墙修行,我很荣幸。但是病坊广开授课之门,是想为天下培养出更多能济世活人的大夫,且病坊毕竟教力有限,收了一些人,就不得不拒绝另一些人,我希望许家日后如还愿送人入我门墙的话,还请细细斟酌人选。”
许玉昌是何等德高望重的人物,给她当众点了出来,便如一巴掌打在自己连带许家的脸上,面子顿时丢了个精光。只觉胸中一阵气血翻腾,几乎呕出一口血来,但偏偏此刻在众人瞩目之下,不得不强自打起精神,低声应了。
谢兰幽见他脸色灰败,也不愿为难一个老者,回身转向众人道:“还有一件事,自今年之后,病坊开门授课回斟酌录人,尽量避免收的全是一家弟子的情况,这点也请大家帮忙看着,若是哪里的病坊不对,或是向长安报来,或是找个兰幽庙,通过灵女告知给我。”
她看到众人连连点头,方才面上愤恨之色都已经消失,心中知道自己算是说服了众人,最后向许经纶道:“小许公子,从今日始,你不再是病坊的记名弟子,也不准你再以此自称。你可以继续使用病坊传给你的医术救人,也可以将它们传给别人,但是你的传人,同样不准以病坊弟子自居。”
许经纶惊讶道:“我还能再使……你……你不禁止我?”
谢兰幽问道:“你用医术救人,不管是世是庶,都是好事,我为何要阻止你?”
许家自己也开馆授徒,传授医道,若是有那等违反门规的弟子,逐出门墙后是断然不许再用许家的医术的。许经纶以为自己也是这般,谁料到谢兰幽忽然来这这样一句,当即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谢兰幽见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为何会出此一问,摇摇首笑道:“医术本就是用来救人的,可笑世人研习医术,却研习出个门户之分。”她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教人医术只为救人,不论门户,你自可用无妨。但你千万不可用病坊的医术去做坏事,否则,我必取你性命。”
许经纶傲然道:“可笑,我堂堂世家子弟,岂会如那等贱民一般随意杀人。”
谢兰幽闻言心中不喜更甚,冷冷道:“小许公子,那些向你求医而不得救的人,虽不是你杀,却也多少算是因你而亡。他们求你之前,本有无限种可能,被你拒绝之后,你就变成了促成结果中的一环,因果已结,必有所报。如果我是你,就会给自己多积些德,待到来日,或可借此逢凶化吉也说不定。”
许经纶虽对鬼神之事虽然不屑一顾,但毕竟只是个刚满弱冠的少年,又曾眼见数个庶民在身前惨死之象,听谢兰幽说得这般郑重其事,脸色仍是白了一白,强自硬撑道:“这些庶人活着我尚且不怕,又岂会怕区区几个死人?”
谢兰幽不过是好心提点他一句,见他这般,也就懒得再管,只抛开去不再同他说话。她说完这句,又向众人道:“有不服我新立门规者,可自行离开,离开后诸事,一如许公子。对我处置有所异议者,可以现在提出来。若现在不提,日后却犯了此规,我必不留情!”
她话音刚落,台下走出一人向谢兰幽行了一礼,道:“兰幽大人,小妇人是剑南道益州病坊的教习医女,有事请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