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多躺会儿也是好的,”飞流心知他难有一夜好眠,使尽各种办法亦是徒劳,但犹然想做点什么能让他的身子舒坦点儿,口中絮絮叨叨道,“今日是躺着便心悸吗?还是头疼?起身时的晕眩之症可有好些?树大夫昨日又一次提出让您去江南调理身子的事……好嘛,不要急着拒绝我,至少,现在陪我睡个觉好不好?”
最后已然带上了撒娇的语气。
飞流自从时空旅行回来后,苏梦枕便不像当年一样喜欢抱着他睡觉。初时,飞流还以为苏哥哥是嫌弃自己不会变身了,没有毛茸茸的皮毛给他撸。后来软磨硬泡了几回,方才许他偶尔可以同塌而眠。
那时候飞流才明白,苏哥哥只是不愿夜间扰他安眠罢了。
身体上无处不在的病痛每到夜间更是折磨人。疲乏与困意被撕裂成缠绵不休的熬煎,苏梦枕光是与身体里的怪物较量便已耗尽力气。他怕吓到这孩子。躯体不可抑制的痉挛,骤然涌上溺水般的窒息感,苏梦枕时常听着自己的喘鸣如老旧的风箱,嘎吱作响,静夜中几同鬼魅。
身体益发衰败得不在掌控。
他可以很平静地接受这些。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无法拥有常人总是漠然视之的康健身体。
苏梦枕习惯了让自己忽视这个不合用的容器带来的痛楚与沉重,他没有时间可消耗在于事无补的自叹自伤上。
只是有些对不住那孩子。
飞流回来后的第三日,说了好些令苏梦枕困惑的话。面对已经长大成人的少年晶亮亮的双眼,苏梦枕只想着尽量满足便是了。
但那孩子什么都不求。
只说想守着他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