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快,穿着军靴、持着枪的日本人便来“请”贺秋华去他们府内表演。
可是那年的冬太冷,贺秋华病了,哑着嗓子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恍恍惚惚,连班里的人走的走,逃的逃,完全没有人能撑起场子了,都毫无察觉。
能替贺秋华去唱那出戏的人都走了。
想替她上台的人去都唱不了。
亭鸾的眉眼间,也变得忧愁起来。
她自告奋勇,要去替师傅赴宴,旁人都道她胡闹,一来年纪小,二来从未登台,任谁去,也不能让她去,怎料亭鸾兀自换了戏服上了妆,一腔孤勇,上台唱了一出牡丹亭,一时间四方惊艳,却鸦雀无声。
人心比她们想象中的更肮脏险恶。
清清白白、娉娉袅袅的少女孤身赴宴,再也没有回来。
电影的最后,她推开朱红的大门,顿了顿,忍不住转身回望院中那棵簌簌落雪的白梅树。
以后,会有另外的人为你折梅吧。
白梅落下,直直砸在雪中,干干净净地掩住地底所有的污泥。
恍恍惚惚一瞬间,一梦黄粱二十年。
二十年后,贺秋华还记得她在梦里听到的那出《游园惊梦》,甚至时至今日,依旧念念不忘。
这么久了,她还不习惯用钢笔,手中毛笔蘸了蘸墨,终于在自传中写到了“徒弟”那一栏。
“我最喜欢的弟子,叫亭鸾,她唱过最好的牡丹亭,只是命若萤火蜉蝣,浮云朝露。”
“浮生一梦,朝露溘逝。”
电影结束,苏婵盯着屏幕发呆了好一会儿,听到身边连笙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