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摸,边看,边发呆。
想到旁人待师尊的热情,忽然觉得自己这具肉身太小,能做的事情太少。
他想快些长大。
于是读书、修行,认真做耗费心力的两件事,打发漫漫光阴。
有时被师尊亲昵地抱进怀里,当小孩子疼宠,他又想,如今这样也不错。
时光不曾因他期望而走得快一些,或是慢一些。春去秋来,岁月流转,他从稚弱孩童长成翩翩少年。师尊对他的态度,也一年一年转变。
宿怀星养崽有一套固定的模式:幼崽应当无微不至照料,长大一些就该放他走出巢窝,自由生长。崽崽长到现在这个年纪,传道解惑可以,摸头捋毛偶尔可以,抱来抱去不可以,至于夜里哄睡觉……多大人了还不敢自己睡?
燕以泽烦躁地发觉,他长大了,可以做更多事,师尊却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他。
这次他下山,领同门斩杀妖兽,师尊问都没问他一声。
西原的夜静谧无声。
妖兽蛰伏,各门派弟子歇息修整,林中无鸟鸣虫唱,也无枝叶轻擦的声音。
燕以泽抱剑而立。一名浓眉大眼的少
年走来,与他商议战术:“小师叔,明天就是兽潮爆发的日子……”
燕以泽两年前正式拜入瑶华峰,行过拜师礼,成了青山宗年纪最小的师叔。
在青云弟子眼中,小师叔继承了师叔祖数不清的可贵品质——最凶的剑,最广博的胸怀,最慈悲的真心。相比师叔祖,小师叔声名不怎么显圣,许多他经手的善行,修真界总会记在师叔祖那边。
燕以泽不在乎自己名声如何,师尊想要名望,他做下的善事理应算作师尊的。
于是青云弟子愈发感叹:小师叔志高行洁,尊师重道。
这次兽潮爆发,各派弟子深陷苦战。燕以泽尽全力庇护后辈,自己受伤不轻。同行的小师侄紧张不已,燕以泽却很愉快,期待回瑶华峰,师尊为自己疗伤。
如今师尊以成人的眼光看他,给予关怀总是克制有分寸。
除非他受伤。
只要他伤病在身,师尊又会无度地纵容宠爱。亲手为他疗伤,亲手喂他喝药,日夜相伴,不眠不休。
回到瑶华峰是在夜里,燕以泽踏上竹海围绕的青石板路,色泽浅淡的眼瞳盛满了笑,漫开一点少年应有的活泼稚气。
“啾啾!”
黑暗中,一只掌心大的鸟雀飞扑而来,停上他的肩头,急声叫唤。
当年师尊抓给他的小红鸟——燕以泽就叫它小红:“我没事,小红别乱叫,当心惊扰师尊……”
怎么可能不惊扰。小红喝过一滴朱雀精血,它看到听到的事物,宿怀星能感知一部分。
燕以泽故意不与师尊问安,悄悄溜回自己那间卧房。
如他所料,师尊气势汹汹推门而入,不高兴道:“怎么伤成这样?”
燕以泽抿紧嘴唇,像是怕师长担心,神色不安又畏怯。
宿怀星瞧见他这模样就心软,急匆匆备齐伤药,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教训:“谁给你包扎的?这么敷衍,生怕外伤趁你不注意好了吗?……头晕不晕?……这里疼不疼?……别动。”
他操纵气刃削去手臂腐化的一小块皮肉,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疼吗?”
“不疼。”
小徒弟长大了,还是那样乖,疼也忍着,额头沁满了汗也要对他笑。
宿怀星抱住他揉揉脑袋:“崽崽乖,快歇
息。”
燕以泽乖乖应道:“好。”
他闭眼入睡,师尊在一旁守着他。第二天一睁眼,师尊还在。天大亮了,山中尽是鸟雀清脆的鸣啼。燕以泽勾起嘴角,忽然感觉山景说不出的明媚可爱。
他底子好,伤势好转很快。到第三天夜里,他想,过了明天,身体恢复,师尊又要冷落他了。
宿怀星问:“怎么了?”
燕以泽胡诌:“腰疼。”
宿怀星“哦”一声,褪了他的衣裳揉腰。
燕以泽惊了一惊,磕磕绊绊说:“不、不用不是很疼!”
宿怀星才不信爱逞强的徒弟。温热的指尖停在腰侧,轻轻柔柔按压。燕以泽身体僵硬没法动,不该动的地方一点不带商量地动了。
又是血脉本能?
燕以泽憎恶异族低劣的本能,这时候却不肯依靠意志压抑本能。血脉之中有火在烧,眼睛里也有,他哑声说道:“师尊,难受。”
手上动作一顿,宿怀星忙问:“哪里难受?”
烫热的吐息擦过耳垂。
“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