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牙儿和我不一样,”金昆接连闷了两杯灵酒后,涩声道:“她是被亲爹亲娘卖掉的,人牙子又卖给了老扁担。砒人命贱,砒人女子就更惨了,朝不保夕,就算被人祸害了,那也不会有人管。因此,她向来扮成男孩子。”
“嗯。”沈成道:“我本来也没看出来。”
金昆又给自己倒满酒。
沈成见他喝得太猛,那边老哥俩才饮了半壶,这边他已经灌下去一坛,便按住杯子,劝他酒急伤身。
金昆拨开沈成手臂,仰脖又灌了下去,道:“这些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回家。虽然她爹娘卖了她,但她却没什么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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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牙儿常说,”金昆又灌一杯,“她爹娘其实是给了她条活路。她跟着老扁担,就算饥一顿、饱一顿,总不至于饿死。如果还留在家里,可就不好说了。”
沈成劝道:“金兄,有道是‘昨日之日不可留’,又所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五牙姐姐在九泉之下,一定不想看见你嗟嗟呀呀的。咱们不谈她了,你那守技……”
金昆只管继续讲自己的:“本来我们商量好了,再过几年,等我本事再大些,我们一起去找亲人。不成想今日她为了救我,却搭上了自己……都怪我,要不是我坐以待毙,她又何必这样!”
“金兄别这样想!”沈成排解道:“在小弟看来,五牙姐姐舍命救你,和你感恩老扁担是一样的,你们都是心甘情愿,这是‘义之所在、虽死无憾’,小弟打心底里敬重!”
说到这里,沈成反倒替两人斟上酒,慨然道:“金兄,小弟敬你一杯,祝你好生做出一番事业,别辜负了这身天赐良材!”
沈成还没有行冠礼,按照规矩还不能饮酒。但他心想自己远在坐望,在座的不是师兄就是至友,也就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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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昆实在是能喝,竟好像无底洞一样,把邹掌柜珍藏的灵酒都喝光了。
放在平日,邹掌柜与松针子的交情再过命,也不会这样大方。
可惜他自己也喝得飘飘欲仙,只觉得豪气凌云,经不起金昆半声吆喝,就屁颠屁颠地把灵酒全都搬了出来,说是要让金兄弟喝个痛快!
喝到最酣处,针、邹老哥俩,一会儿抱头痛哭,一会儿相拥大笑。
金昆也形骸放浪起来,满口的胡话,让沈成大出意外。
他一会儿口口声声地喊沈成“主人”,把自己嘲为“奴才”,感叹人生从此没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