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再无人能回应他的呼唤。
想到方才林江绾叫他时陡然亮起的眸子,他难得地生出了丝悔意,若是当时他没有离去,林江绾是不是就不会有事,铺天盖地的悔恨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几乎将他淹没,逼的他几近窒息。
阎时煜猛地一拳砸在身后的巨树之上,粗壮的巨树瞬间拦腰折断,溅起大片水渍。
闻秋秋看着失魂落魄的阎时煜,心底一阵刺痛,她咬了咬唇,却是轻声问道,“阎大哥,绾绾还未找到吗?”
“她是不是先一步逃走了,你别太担心,你的身体要紧,若是绾绾还没找回来你的身体先垮了怎么办?”
闻涛见状忍不住撇了撇嘴,他的心中畅快,却不敢当着阎时煜的面说,只小声嘀咕道,“没了就没了呗,谁让她乱跑。”他巴不得林江绾早点惨死,还省了他的事。
方恬几人亦是皱了皱眉头,她有心想要落井下石嘲讽几句,然而看着阎时煜难看的面色,她迟疑了片刻没有说出口,心底却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那个贱人,活该!
阎时煜深吸了口气,只见又是几道剑光坠落,他猛地抬起头,神色凶狠地看向独角犀几人,漆黑的眸底闪过丝杀意,若非这些人突然发难,引得海域肆虐,林江绾也不会出事!
阎时煜冷笑一声,他拔出腰间长剑,化作一道流光携着毁天灭地之时径直袭向了空中之人,他定要这些人为此付出代价!
看着阎时煜离去的方向,闻秋秋忍不住红了眼眶,“阎大哥!”她怔怔地看着阎时煜修长的身影,看着他眸底流露出的慌乱与无措。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模样,以往的他总是犹如天边皓月,强大而冷静,他总是有些冷漠的,却没想到,他竟也会有这般模样。
闻秋秋忍不住有些难过,他怎么就看不到身后之人呢?
她等了他那么久,为了他什么都愿意做,哪怕为之付出生命他也在所不辞,她甚至为了他放下尊严模仿林江绾的模样,做她最讨厌的那类人。
为何,他就看不到她呢?!!
陆尧看着满地的狼藉,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酸胀的额头,若是早知今日之事,当初他绝不会放手……
他看着茫茫水域,却是对着那群暗卫冷声吩咐道,“继续找。”
“无论如何,定要找到她。”
那些侍卫闻言没有任何的迟疑,随着陆尧一声令下,他们的身影迅速地没入黑暗之中,四散着向外搜寻。
老三街内满地狼藉,洪水肆虐,与之一墙之隔,沉柳巷却仍是满目繁华。
数名邪灵趴在城墙之上,幸灾乐祸地看着往日的邻居们鬼哭狼嚎地四处闪躲。
客栈内,多目怪正偷偷摸鱼,与狐朋狗友们八卦着老三街的异样,察觉到有人来了,他随意地取出块玉简放在桌面,漫不经心道,“客栈一夜十枚灵石,常住八折,大人住几日?”
他说完,便又忙偷偷瞥向手中玉牌,须臾,却并未得到来人的回答,不知何时,客栈中的温度似是都更冷了些,他抬起几只眼睛,却见原本放置在他手边的温茶已结了层剔透冰晶,隐隐约约印出了男人的轮廓。
多目怪咦了一声,坊尘域四季如春,他几乎有上千年都未曾见过冰霜。
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面前的男修,他的身形比寻常人更高大些,宽肩窄腰,白发如雪,发间生着对宛若玉石般的狰狞双角,只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都有种极为迫人的气势,令人下意识不敢多看。
他的周身似是笼着团薄雾,气息亦是虚无缥缈,神秘莫测。
原本还凑在门口看热闹的那群邪灵,早已不知去向何处,他养的小猫瑟瑟发抖地窝在他的怀中,连耳朵上的绒毛都惊地炸了开,客栈内一片死寂。
多目怪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喉间一片干涩,他尚未看清男人的面容,身形高大的男人已略过他的面前,红木桌案上已多了枚璀璨的宝石。
多目怪下意识地多看了眼,只见这个气势强盛的男人,此刻怀中却紧紧抱着个身形娇小的人,厚重的白色长袍遮住了她的面容,从那白袍的下方,隐隐可以看到双小巧的白色绣鞋。
一瞧便知是个姑娘家。
那小姑娘湿漉漉的长发略有些凌乱地搭在他的臂弯中,与男人的白发纠缠于指尖,无端地有些暧昧。
随着男人的走动,那小姑娘伸出细细的指尖,略微用力,抓住了他宽大的袖袍,肤白似雪。
多目怪眯了眯他的数十双眼睛,只觉男人的背影有些说不出的眼熟,他还欲再看,却觉眼中突然传来阵刺痛,他倒吸了口气,忙捂住了眼睛惨叫一声,不敢再看。
不多时,店小二便殷勤地领着二人上了楼,恭敬道,“大人这边请!”
直到男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楼道中,多目怪方才心有余悸地龇了龇牙,他想要与狐朋狗友说说此事,然而打开玉牌却觉脑中有些混沌不堪,只眨眼之间,他已记不得男人的声音与样貌,就连方才那段记忆也悄然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