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意识正处于生死之间!
梦虽已醒。百年来由他一人构建的层层梦境却还未完全彻底消失,也或许是因为与他共分生命力的槐山之灵还未彻底消失,仍在苟延残喘。
三千杂念的根源之处,一片如同识界深处的虚白空间里。儒者的意识一“睁”开眼,先见到的就是守在前方唯一出口前,红发青年即将消失的矮小幻影。杜芳霖“站”起了身,手指动了动,但是他已经没有扇子可以握住了。
这百年的梦中经历,对他是一个考验,也已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向前走出一步。
红发青年一动不动,却有声音自前方来。
他问:谁是血剑之主?是那个在道境为了血剑之成就,敢于踏遍尸山血海的人吗?
“不是。”
空旷的空间中,杜芳霖认真回答。
他停下脚步,还稍微回忆了一下:“那应该是月华之乡当代剑术最强之人,为了最后一战而磨练自身的人,最后拄地不支剑断而亡的人!”血剑之主,连名字都没有的符号象征名字,只是为了隐藏剑的秘密而生生造出的名字。
谁是你的弟子?
前方声音缓缓再问:是日后被送上槐山梦境,附近村落农妇所生的双生子之一,被你寄予期望却死在江湖的那些人吗?
儒者向前一步。
杜芳霖再度回忆,“当时槐山梦境并不完善,进入的死物远比活物要多。我记得有一天,山上就再也听不到婴儿的啼哭声。”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除去山外,我没有弟子。”
所以墨磨人才会惊惶离去,四雅杂诗郎从未在孚言山上修行。武林路上,骤雨生配合他在演戏,有很多人都已明了真相,只是当时必须瞒着他一人。
声音沉默,然后再问:
谁是背叛者?是山道之前自裁之人,是出卖孚言山的人?
“没有人背叛。”
那是自山外寻来的牺牲者,为了引动太学主的人!
那么,谁是付乐书?红发青年眼中忽然流露一丝恶意。
是孚言山唯一落在外的弟子,是为了魔界入世而去故意救下别见狂华,之后为打消魔界怀疑而死在你面前的人吗?
杜芳霖在这人面前停下了脚步:
“谁也不是。”
死于山道骤雨生之剑下的,当时是一位妻子儿女死于魔火的江湖侠士,为了当时将这个名字的存在固定在“真实”,而不至于让异度魔界联想到什么,是最初一环的牺牲品,条件是让这天之灵能看到未来一场盛大的奇象烟花!
此时,杜芳霖已走到鱼吞墨面前。他抬起一只手,放在了其实从未成长过的红发青年头顶上。
他最后道:“是我。”
虚幻就此瓦解,在两人站立的地方,一刹那虚白化为褐色的土,土壤上方是历经百年有所风化的累累白骨。
孚言山从来不是善良之地,因为一场不醒之梦,究竟死去多少被迫陷入梦中的生灵,早已不能数清。世人传说,孚言山主座下有十大弟子,究竟真相如何,唯有地上枯骨、与墨磨人多年写就的那本手札方能表明。
那本书在到手的时候,就已被骤雨生所调换,是绝不能留下的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