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县令用指甲抠开小竹筒外头的封蜡,随后拿镊子一夹,用指尖抿开那一卷盖了红印的宣纸。
宣纸上的字不多,寥寥两行而已,但这两行苍穹有力的字迹,却执掌了万千子民的生死……孙县令的眉头逐渐皱起来,沉默良久后索性将这急令揉成一团,丢入油灯之中。
“啪啦!”
灯芯炸出一窜火苗,瞬间吞噬宣纸,将其整团包裹燃烧后化为灰烬,沉入油底。
“老爷……是有什么问题吗?”
师爷看着孙县令阴沉的面色不由犯愁,东宁县已是内忧外患,再经不起什么别的考验了。
孙县令闻言不由摇了摇头,示意师爷稍安勿躁。
“自从先皇驾崩,京城政权便一直不稳,接年又是水患、饥荒、天花这样接连不断的天灾。
民间已有流言蜚语四窜,说是当今圣上不贤,才会导致天降灾祸,欲让君王退位让贤。”
“这……”师爷不禁感到无奈,心中为圣上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发急令感到不满,但他又不敢明说,只得婉言道,“天灾又不是人祸,与君王有何关系。”
师爷此话的言下之意便是清者自清,但凡读过一些文化书的人都晓得,谣言止于智者,更何况是此等空穴来风之事,他相信,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明断是非。
可孙县令却是颇为烦恼的摇了摇头,换做太平盛世,此等低级的谣言,信的人自然是寥寥无几,但眼下正值饥荒灾祸年,百姓求人无门自是上告苍天,怕是十个人里头有九个人都会信。
“说的人多了,无关也会变得有关。
但说到底,这些流言威胁到的也只是京城里头那些人的权利关系,我等只是一方父母官,帝位更迭对我等倒是干系不大,只是……”
孙县令话锋一转,肥硕精干的面容上,担忧拧成了眉间千层万层的褶子。
“此时王朝内忧外患,却不是更迭政权的好时机……”
师爷闻言不由吞咽了一口唾沫。
“老爷,那上面人的意思是?”
“压!”
孙县令充血的双眼凌厉一闪而逝,放置在桌下的左手更是紧握成拳。
“把所有消息都压下来,只报喜不报忧。这谣言便会自行断了。”
师爷闻言不由惊慌上前,抵着桌案着急的说道。
“可东宁县这情况已是万分紧急如何能……”
孙县令抬手一压,阻止师爷,示意他不必多说。
“我心里已有打算,你不必再多说。
当今圣上的位置本就是从自己侄儿处抢来的,即便没有谣言,也是坐的风雨飘摇。虽说先帝临终前嘱咐他照顾幼子,照看江山,但于情于德都不是他霸占王位至今的借口。
只是现如今突戎不断骚扰边境,国内又是天灾不断,即便知道维护当今圣上于理不合,却也只能先助他维稳,破了这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