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一动不动?
江满看得专注,伸出手指试了试小鼻子,没啥感觉,干脆把自己的脸贴过去,听到小婴儿轻缓的呼吸,温热地拂着她脸上,才放心躺了回去。
喘气的,没事。
躺了几分钟,她又有了新的疑问,她怎么不哭?
刚生下来的时候,倒是哭了几声,那声音细细的,软软的,慢慢悠悠的,听着没什么脾气。可是从医院抱回来到现在,也没见她睁眼,也没听她哭。
小婴儿不是都哇哇哭闹的吗?
于是江满又开始琢磨,想动手解开襁褓研究一下,又怕惊扰她睡觉。转念一想,哎你说她怎么这么笨,小东西睡觉呢,睡觉怎么哭闹呀。
“我说你干啥呢?”肖秀玲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后边还跟着小陆杨。小家伙兴许是妈妈交代过了的,闭着小嘴巴一脸警惕,慢慢的,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像电影里慢动作似的,看着很是喜感。
“杨杨。”
“婶子,小妹妹呢?”小家伙立刻忘了要“慢慢的”,几步跑过来,扒着床沿眼巴巴往床上看。
“在家闹了半天,哄也哄不好,非要来看小妹妹。”肖秀玲掩好门,对小陆杨做了个“嘘”的动作,叫他不许大声。
“我知道,小妹妹睡觉,吵醒她就不叫我哥哥了。”小陆杨捂了下小嘴巴,表示他不会吵闹。
江满把襁褓往边上挪了挪,让小陆杨看到婴儿的脸蛋。小陆杨睁大眼睛满脸惊奇,伸出一根手指想摸摸,想起妈妈的交代又没敢,把小手指缩回去了。
“你刚才干啥呢?”肖秀玲想起刚进来时江满的样子。
“我……我看她,怎么一动不动,好像都不呼吸似的,也不哭闹也不动……”江满脸上不禁有点窘了,自己想想都搞笑。
果然,肖秀玲冲她翻了一个无奈的白眼:“她才多大,才刚生下来几个小时呢。人家睡得好好的。”
肖秀玲说着憋不住又笑:“你还别说,我那时候也是,生杨杨的时候是冬天,半夜里我一醒,就扒开被窝试试,试试喘不喘气,就怕被子把他捂着了。我娘还非得一遍遍跟我说,说谁家谁家那小孩,大人一不小心蒙在被子里捂死了,把我给吓的,又怕冻着又怕捂着,一夜起来看好几遍。”
她说着指指小婴儿:“你这孩子好,六月天,小孩舒服,也不担心捂着,不过还是要小心点。”
有福之人生在六月,小东西是有福气了,孩子妈却各种不容易,大夏天坐月子,不能洗澡不能洗头,不能吹风不能出门,刚才队长婶都跟江满和江谷雨念叨好几遍了。
“还好,这是夏天,不用担心这个。这两天还算凉快,要是再热,我看给她盖个被单就行了。”江满庆幸。说着又低头凑过去,仔细看看婴儿的脸。
这小脸蛋红通通的,也不知长开了能不能变白嫩。小脑袋上一层毛绒绒的胎发,江满又担心了一下,这胎发细软发黄,将来小孩头发会不会不好?
眼前这医疗条件,也没有新生儿健康体检之类的,可真让人不放心。
江满想起她穿越前,就算自己没生孩子,好歹也见过别人生孩子的,新生儿生下来先进保温箱,养几天适应了脱离母体的生活,出院前都要进行系统全面的健康检查。
肖秀玲数落道:“你别跟她脸对脸,大人的呼吸重,你跟她脸对脸那么近,呼出的热气影响她。”
江满想了想,似乎,她没对着小东西呼吸呀,好像一靠近她,不自觉就屏息凝气了。
“她好小呀,这么一点点。”小陆杨两只小手比划了一下。
肖秀玲笑着忽悠:“小孩子生下来就这么大,你生下来,就跟你姥爷的鞋底一般大。”
“那么小一点点?”小陆杨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曾经那么小啊,“那……那她哪天能长大?哪天能叫哥哥?”
“我也想知道。”
这个问题问得江满真心发愁。
“她怎么也不哭,也不看我?”小陆杨扒着床边看,话音刚落,哇~~
哇哇哇……
小陆杨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两只小手立刻把嘴巴一捂,小脸上一脸无辜地看着大人,她她,她怎么哭了?
“可真不经念叨。杨杨你个小坏蛋。”肖秀玲赶紧过来,动手解开襁褓,“是不是尿了,还是饿了?在医院里医生给喂过一遍水的,你现在有没有奶啊?”
江满为难地看看胸口,有没有奶,她还真不太清楚。
果然是尿了,肖秀玲小心抓住两只小腿提起来一点,把湿了的尿布拽出来,顺手用干的地方擦了擦小屁股。
看她轻轻一拎小腿去换尿布,江满眉心一跳:“哎,你那么拎着她腿能行吗?”
“不拎着腿你怎么弄?小孩换尿布就是这么拎的,不会有事的。”肖秀玲好笑地瞟了她一眼,笑道,“这几天我还是尽量来帮你带吧,我那时候也是啥都不会,都是我妈手把手教我。哎,你说你那个婆婆也真是该死,生的时候就不过问,现在村里都知道你生了,她肯定也知道了,她都没来看一眼。”
“她该死的又不是这一件事。”江满轻哼,“她不来正好,来了我也不敢让她碰。我难不成还指望姚家人帮我带孩子。”
肖秀玲给婴儿换上一块干净尿布,重新包好襁褓,小婴儿换了干尿布,哼唧两声,还真停下不哭了。
肖秀玲便把换下的脏尿布拿出去了,很快拿了个搪瓷脸盆进来,把盆放在床前,把脏尿布丢在里头。
“你床前得放个盆,好放换下来的尿布,等会叫谷雨洗了晾着。你自己最好别洗,别听那些老太太的,动不动说自己生孩子怎样怎样,没坐月子自己洗尿布洗衣服啥的,你听那个呢,是我说,有些老太太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看我娘,我奶奶就坏,我娘月子里自己逼得洗尿布洗衣服,哪里正经坐过月子呀,结果落了一身病,动不动就胳膊疼手疼。”
“放心吧,谷雨这个月都不走,在这儿照顾我坐月子。”
“这孩子真省事,你看,换了尿布就不吱声了。”
话音刚落,小婴儿小嘴张了张,随即发出一声更加嘹亮的啼哭,哇~~
“你奶奶个臭腿儿,你可真不能念叨。”肖秀玲哭笑不得。
怕是饿了?江满小心把襁褓抱起来,肉嘟嘟软嘟嘟的,像个软体动物,抱也不好抱,让人不敢不小心。
江满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动作,左胳膊托着小脑袋,手在下边托着,右胳膊从下边托住小身体,然后抱着婴儿发愁。
怎么给她吃奶?话说她有没有奶呀……好像感觉有点涨。
“你到家吃东西了吗,吃的啥?你得多喝汤水。”肖秀玲说着,伸手就来摸她的胸,江满吓了一跳,真有点不适应,然而肖秀玲却已经不当回事了,当妈的人了,干脆手把手教着她给孩子喂奶。
小婴儿无师自通,一接触到吃饭家伙,立刻就含住了吮吸,小嘴还挺有劲儿的。
“有没有奶水呀。”肖秀玲看着小婴儿,干脆把耳朵也贴近了听,她趴过来听,小陆杨不知妈妈要干啥,也伸长脖子,硬把小脑袋挤进来,盯着小妹妹吃奶的样子看。
肖秀玲听了一会儿坐直了,瞧见小陆杨的动作便好笑地把儿子推开。
“哎,也听不到咕咚咕咚咽奶的声音,不过你别急,你这才刚生完,我刚才还问我娘了,说这一两天就能下奶了。”
“刚才吃了一碗荷包蛋。”江满回味一下,皱眉,“我还是讨厌胡椒的味道。”
她想着喂奶的问题,有些发愁,这年代奶粉可不容易买。江满莫名怀念起几十年后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奶粉奶瓶了,对了,还有尿不湿。
看看怀里的孩子,江满心里总觉得她女儿受了啥委屈似的。
江谷雨一手暖壶、一手空袋子回来,笑着说完成任务,鸡蛋茶她都送完了。
这姑娘心眼多,又会过日子,去各家送鸡蛋茶的时候,她就没把鸡蛋剥壳,就是送上一碗红糖胡椒茶,拿开水一冲,煮熟的三个鸡蛋放碗旁边。
她要是剥了壳,这大夏天,鸡蛋就只能赶紧吃了。不剥开,大抵是等她走了,各家也没几个大人舍得吃的,还能留个一两天,留给孩子吃,送给家孙外孙吃,像肖秀玲家,肖秀玲的爹娘当时就说,这么多鸡蛋,留着给杨杨吃。
这么个操作,送去的人家乐意,江谷雨的任务也更快了。
几家绕一圈,绕到大队部的时候,刘江东正在训练村里的治安联防队。江谷雨就冲了一碗红糖鸡蛋茶,一直端到刘江东手里。
当着十几个联防队员的面儿,刘江东还挺不好意思的,几个贫嘴的联防队员还笑哈哈冲他挤眉弄眼,说刘公安你也有生孩子的经验了。
江谷雨还非得盯着他喝完,又给他口袋里塞了三个煮鸡蛋,说叫他带给张公安,报个平安。警服口袋装了鸡蛋往下坠,口袋也不大,顿时有些滑稽。
刘江东手里端着鸡蛋茶,口袋装着鸡蛋,总感觉跟坐月子扯上关系了,有点操心他人民警察的形象。
江谷雨放下暖壶和布袋,出去把尿布洗了,赶紧给江满做饭。
下午的时候,小婴儿又哭闹了两遍,一遍尿了,换好尿布哼唧哼唧一会儿,又睡了。一遍换了尿布还哭闹,江满就又喂了一边奶,怕自己没奶水,喂完了就用小汤勺喂了两勺温水。
人太小,一次只能喂几滴,小嘴巴蠕动着,居然也喝了。
当天晚上,队长婶又来看过一回,担心江满年轻又是头一胎,不会养孩子,看过孩子又嘱咐了些养孩子和坐月子的事情,尤其交代好多东西产妇不能吃,会回奶,江谷雨一一记着。
肖四婶和村里另一位姚家本家的堂婶也来过,考虑新生婴儿娇嫩,倒是没进屋来看,只在院子里跟江谷雨说了一会儿话,肖四婶还送来一个小小的布口袋,交代江谷雨说装上草木灰,给小婴儿垫屁股的。
家家哪有那么多布当尿布呀,衣服都没得穿,还尿布呢。
所以当地生了孩子,就会缝一个布口袋,装上草木灰,充当尿布的作用,尿湿了就倒掉草木灰重新装,可以多次使用。
江满看了半天,有点犹豫。草木灰在锅底下烧出来的,等于经过高温消毒,这个江满知道,理论上讲是安全的。
可是她生的是女儿,屁股底下垫一包草木灰,棉布口袋总是会漏出来,尿湿了恐怕小屁股沾上黑灰,小女娃,总感觉不卫生。再说了,江满拿在手里研究了半天,布袋子装上草木灰,要吸收尿液它总得有个厚度,垫在小婴儿屁股底下,会不会垫高了屁股影响到腰骨发育?小婴儿骨头可嫩。
江满本能地就不太想用了。
江谷雨就说:“姐,我看咱们好歹已经弄了几块尿布,先将就用着,反正这天气洗了一会儿就干。”
“行,先将就用,不够再说。”
“姐,刚才队长婶在外头跟我说,小孩子都放了暑假,大学里也该放暑假了,估摸着,姐夫这几天就该回来了。”江谷雨犹豫着说,“姐,等姐夫回来,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呀?”
“怎么办?不怎么办,他回来关我屁事。”江满哧笑一声,“我看他最好是别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520么么哒,留言有惊喜哦。
下一章放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