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最后那句话来时,他声音低沉了几分,神情也变得严肃,好像在询问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海叔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说道:“成化斗彩天下闻名,其中的鸡缸杯更是上上品,弥足珍贵。斗彩鸡缸杯,成化以后,各时期均有仿制,从民窑到官窑,我民间收藏到宫廷玩赏,都不少见,其中也不乏精品,但成化本朝的斗彩鸡缸杯却是凤毛麟角,极其少见,有历史记载的屈指可数吧,而且仅有的十余件大多数收藏在各大博物馆,民间收藏者手上十分罕见,想看也看不到的。”
林子豪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成化本朝的斗彩鸡缸杯稀奇少见,只有大型博物馆才偶能见到,但成化以后出现了不少旧仿,其中不乏官窑精品之作,我的意思是说,小唐这只鸡缸杯会不会是成化以外的官窑精品?”
海叔道:“此件鸡缸杯小巧秀美,胎薄釉润,青花色淡平实,用笔柔和,五彩鲜艳明丽,下笔犟劲,两种色调对比强烈,形成争芳斗艳之势。这东西托在手上真让人玩味无穷,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林子豪应道:“对,所以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牢牢被他吸引住了眼球,可能是见识少,眼力不济的缘故,我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对的,和在博物馆里看到过的真品鸡缸杯不相上下,可以说毫无差别!”
海叔一边举起瓷器来左右端详,一边点头赞同道:“无论是器型,还是釉色,乃至纹饰,款识,都很典型,很开门,很符合成化斗彩的特征。”
“不可能是成化本朝正品吧?”林子豪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不敢相信海叔说的。
海叔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这东西绝对不简单!小唐手上屡出奇品,这件器物说它是真品一点都不奇怪吧?更何况我们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东西带来了!”
正说着,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正是刚和林子豪有过争论的谭老板。
“海师傅,你回来了啊?”见海叔也在,谭老板笑盈盈地打招呼道,“那正好,还请你帮忙评判一下了。”
“什么事?”海叔轻轻放下鸡缸杯来,回头问道。
谭老板说道:“刚林老弟说我手上收藏的那些鸡缸杯是新仿品,不如小唐带来鉴定的那只,我很不服,所以叫人送来了一只,我要对比对比,看到底是谁的好,谁的才是新仿,我这可是嘉靖旧仿,还是官窑御用精品,已经得到多方肯定了,小唐那只我看充其量是清朝时期的作品,说不定还只是民窑仿品。”
“怎么回事?”海叔回头看了林子豪一眼道。
林子豪憋住笑,故意咳嗽了一声道:“谭老板,你还真从你店里拿来鸡缸杯做比较啊?跟你开玩笑呢,你看你竟然当真了,你这人真是太没意思了。”
唐谦暗地里也觉得很可笑,没想到谭老板这人真那么爱装,为了证明自己手里头收藏的东西好,非要比个高下,不过他也不怕和对方比,至少他能肯定,周老汉手上的这只鸡缸杯是明朝的,是一件颇有年头的老古董。
谭老板得意洋洋地道:“是你说的,你让我拿来我就拿来了,现在来比比吧,我的东西要是不如小唐的,我当场自己砸掉!真是笑话,什么样的鸡缸杯我没见过,除了成化本朝的,什么样的精品我也都收藏过!”
“你牛你厉害好了,非要我称赞你你心里才舒服吧?”林子豪淡淡一笑道,“你说你带来了一件鸡缸杯,那就拿出来吧,东西不对比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那你请看好了。”谭老板接过话茬道,只见他随即将手上带来的一个纸盒子摆放在桌子上,并从中取出一件瓷器来。
那瓷器也呈小碗形状,乍一看,和唐谦带来的那只斗彩鸡缸杯一模一样。
东西拿出来后,他放在距离唐谦那只鸡缸杯不远的地方。
东西亮出来,一对比,高下立判。
一般人或许看不出什么来,但海叔和林子豪他们可是行家里手,眼光何等毒辣。
海叔摇头晃脑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谭老板,不是我说你,但你拿一件粗制滥造的新仿品和人家完美无瑕的官窑精品来对比,这不是自讨没趣,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林子豪也道:“你这只鸡缸杯怎么样我就不评价了,但请你自己张大眼睛好好看看,看两件瓷器有什么区别,就好比两个美女站在你面前,但一个是纯天然的,真正的天生丽质,另外一个却是人造美女,假胸,假脸,假鼻子,人造美女做得再漂亮,仔细看还是有丑陋的地方,这是无法改变的。”
“你看看,你自己这只鸡缸杯青花色过浓,五彩色调却又着笔无力,完全失去了斗彩瓷争奇斗艳的特色,而人家的,两种不同的釉色风格分明,却又融于一体,难以隔离。”海叔补充道,“其实从整体来比较好坏就一清二楚了,你这件暗淡晦涩,他那一件明亮生动,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
“不是吧?”听海叔那么一说,谭老板着急了,下意识地抓起了自己那只鸡缸杯,但目光却停留在唐谦那同样的一件瓷器上。
“海师傅,你说小唐那只鸡缸杯是……是官窑精品?成化本朝的?如果是那样,那岂不是价值连城?”他颤声问道。
“对,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巨宝,不是我们一般人能拥有的!”海叔重重地点了点头,毫不含糊地回答道。
“啪!”
谭老板手一松,手上那只鸡缸杯没有抓紧,掉在了地上,顿时摔为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