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子还气势汹汹的站在城门之上,嚣张又狂妄的俯瞰整个城池的晋州城将士,如今却是被慕流苏手底下的连弩将士们吓唬得齐刷刷的弃了城门而逃,可想而知,当是有如何狼狈之极。
而这一幕落在了镇北军和北境宋家大军的眼中,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大快人心,若非是他们这些人如今仍旧是在这战场之上,而且两军又都是经过了特殊的集训之后,提升了不少的素质,此时此刻他们必然是会忍不住要仰天大笑几声的。
不过现在这等情况,他们倒是不至于仰天长啸,反而是越发谨慎的注意着城门之下的动静去了。
燕离歌下令让晋州城的这些将士们从城门之从上下来,必然不会是因为什么恐惧之心便是想要舍弃了这座城池的想法的。真正的对弈,必然还是在这城门之下的厮杀了。
上一次慕流苏因为想要让他们练手,也才能有心想要收服诸城教师的心思,所以并没有打算让他们涂了蒲州城的城池,而是让他们手下留情了。
但是如今的情况却是完全不一样况,虽然同样是五大军都之一的将士,但是这一只军队如今是由着燕离歌亲自率领的。
堂堂北燕一国太子殿下亲自率领的军队,自然是不可能有半分投降的可能,所以说北燕那边燕离歌手中剩下的八万军队,也是必然会与他们这八万大楚军队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的。
思虑如此,镇北军和北境宋家大军也是越发谨慎至极的看着那城门之前的动静,眉眼之中都是一副冷沉之色。
不过相比于镇北军和北境宋家大军的如此谨慎模样,慕流苏方才还努力自己的面容,如今却是松缓下来,目光轻飘飘的朝着那城门之上看了一眼,便是颇为随意的移开了。
显然这一次,慕流苏是没有那个心思再用什么铁锁链子之类的东西,再费心思去登上这所谓的城池之上的。
毕竟如今晋州城中,和他们镇北军一般,同样是足足有着八万人马,城内的人数太多,哪怕是镇北军的整整两万人都能够,依靠着极强的轻功登了这所谓的晋州城城门之上,但是与城门之类的八万晋州城将士对上,也难保不会陷入瓮中捉鳖的险境之中。
与其如此冒险至极的登上这晋州城的城楼,还不如就在这安全之地等着这些个晋州城的将士们沉不住气的朝着他们进攻而来。如此一来,他们倒还是处于一个掌握主动的位置呢。
再说了,依着燕离歌那般不甘服输的性子,他在城门之上如此失势,必然也是会迫切的想要在这城门之下的对战之中找回场子来的。
况且,除去了这些个人性格之外的事情,如今北燕晋州城的将士这边,正巧是因为方才的事情而士气大减,倘若是燕离歌此时按兵不动的话,未免会让整个北燕军队再次陷入人心晃晃之中。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其实也的确是应当选择主动性在这城门之外进行攻击,与他们这些个大楚军队一较高下。
而燕离歌一向是聪明至极,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所以慕流苏也是心中断定,燕离歌必当会立马出兵。
在攻心一事儿之上,慕流苏倒是还没有输过几次,而此时此刻,慕流苏的猜测也是很快便得到了印证。
从那城门之上被晋州城的将士和身边的燕卫军护送着从城门之上撤离下来的燕离歌,果真是立马便下了决定,极为迅速的便是打开了城门,亲自率领着八万北军队,没有半分拖沓的径直出了城。
此时此刻,燕离歌换了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因为有着禁卫军的将士还有两千燕卫军的倾心相护,所以即便是方才那连弩造成了种种
军中混乱,但是他的身上也是并没有什么狼狈之态。
仍旧是一身耀眼至极的金色战甲,身披着殷红血色战袍,显得整个人都俊逸又尊贵,恰恰是宛若神邸。
燕离歌即便是再想剩下这一场战役,但是总归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到亲自花费心思,去为这些个晋州城的战士们打造什么效果极佳的软甲。
再加上他们的盾牌如今已经悉数折损,自然更是没有半分可以抵抗之力了,所以即便是两军互相射击而来,但是慕流苏这边的镇北军却是没有半分受了损伤,反而是城门之上晋州城的那些将士,完全是陷入了一阵惨绝人寰的屠戮之中。
连弩本就是一次发射便是能够射出十支箭羽,如此数量的箭雨射穿过去,没有盾牌护着,自然是一下便是身中数箭,凄厉的惨叫声音顿时便是响了起来,不绝如缕的声音震得晋州城城门上下之人好一阵头皮发麻。
那些个一在城门之上城垛跟前射箭的晋州城将士,如今被那连弩射中,更是有不少人因为失去了平衡,而直接坠落到了城门之下,如此高的城门之上,坠落下来,身上还带着剑姬,可想而知死状该是如何凄惨。
沈芝兰微微侧了侧身子,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将慕流苏的眼睛蒙住,然而他手腕微微一动,这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和慕流苏并非是站在地面之上,而且并列在这战马之上的。
沈芝兰似乎也是对自己如此举动感到有些无解,想着自己聪明一世,如今却是在流苏面前差点失了分寸,甚至连他自己如今身在何地都忘了,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忍俊不禁,露出了一抹温润的笑意。
而他朝着慕流苏快过去的时候,恰恰也是看见了慕流苏满脸冷峻的坐立在乌骓马之上,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些个晋州城的将士们,中箭的中箭,坠落的坠落,素来宛若皓月的面容之上,此时此刻,没有半分笑意。
其实从沈芝兰看来,依着流苏当初愿意在群狼口中救下自己一命的性子,流苏心中应当是不愿意看着这些个就是惨死的模样的。
只是如今,毕竟是在疆场之上,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然是免不得这般死伤无数的下场的,在这疆场之上,是对敌人的仁慈,那边是等同于对自己的残忍。
哪怕是慕流苏不舍得对这些晋州城的将士们下手,但是谁都知晓,晋州城的将士,总归也是必然会对着慕流苏手底下的镇北军和北境宋家军队出手的。
既然如此,在这疆场之上假做慈悲,实在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况且沈芝兰心中其实也是知晓流苏的真正打算的,流苏根本就不单单只是想要替自己报仇雪恨,因为倘若流苏只是想要报仇雪恨的话,凭着她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完全是可以是可以轻易杀了燕离歌和谢瑶花这两个人的。
除了替她自己和寂家报仇雪恨之外,其实流苏还真正的想要替这些一直惦念着她恩情的北燕百姓做一些事情。
当初便是北燕百姓记挂着她的恩情,长跪宫门之外,才将她送上了北燕女相的位置,在得知流苏去世寂家满门抄斩的事情之后,也是这些个北燕百姓不畏强权一再为她声讨,虽然这件事情因为燕离歌出手,终究被压了下来,但是无可否认的是,这一番情谊的确是极为深厚的。
正是因为如此,慕流苏才会惦记着这些北燕百姓,并试图想要为他们换上一个明君,不至于让他们陷入一片水生火热之中,除此之外,也算是为了北燕朝廷之中,那些个为数不多的忠臣,解决了日后惨遭冤枉满门抄斩的困境了。
但是,总归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流苏如今想要让北燕百姓都能活的安稳得多,必然是需要牺牲一定的将士生命去换取得来的。
而这个时候,流苏显然也是不需要任何心慈口善的菩萨心肠的。
所以,如今沈芝兰见着慕流苏面容之上露出的如此严肃之极的神色,倒是让他极为欣慰,总归流苏是不会因为所谓的慈悲心怀,而失了自己的底线。
流苏一直都是明确的知晓自己应该做什么,然后会慢慢的制定计划逐一去完成,而这,无疑也是流苏身上最为闪光的一点。
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慕流苏的侧颜,沈芝兰心中却是忽而有了一个极深的认识。
他忽而便是终于开始意识到,即便是流苏当初在那北燕的荒芜之境上,并没有亲手出手救下他,但日后他若是意识到了世上有这么一个奇女子的时候,他必然也是会如此义无反顾的再次倾慕于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