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岁的老厂长，被这一顿评价得面色凄惶、哑口无言。

蓝昼转向贺世，虚与委蛇的笑容尽数消失，apot贺总，这些年一厂的运营你从没参加过吧？你忙着打理自己的公司，咱俩就别在这儿打诳语了，各自做好分内事，别给对方添堵。apot

贺世沉默了，他两年前在欧洲分公司的时候跟蓝昼打过交道，蓝昼这些年在华尔街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的，假如他在一厂的事情上给蓝昼添堵，蓝昼真有可能去给他的正经生意下绊子。

扫翻了卫厂长和贺世，蓝昼阴沉的目光扫向蓝清明，这花痴对付起来很容易的，他几句话就能说得她哭着跑出去，可现在她身旁站着夏白，夏白--夏白她终于在看他了，蓝昼虽不敢直视，但清晰感觉到她眼神里的冷意正隔空触着他的脸颊。

哼！眼神冷又怎么样，蓝昼压根不会在意的，更不可能怕她！

apot董事长，apot夏白上前一步走近蓝昼，apot关于裁员，我有几句话想说。apot

卧槽！她直接对他说话了！蓝昼连忙转身避开，高声对在场的职工们喊话：apot各位！今天之内主动离职的人，辞退补偿金可以领双倍。apot

这还了得？这下不在裁员名单上的人都跃跃欲试想辞职了！

apot各位！apot夏白被逼到这份上，也只能咬牙与他当众打擂台了，女孩子清越的声音压住了喧哗声：apot我向大家介绍一个人！apot

apot池大师，请您上前一步。apot那位穿着中式男装的儒雅男人被请了过来，夏白目光掠过人群，迅速分辨，apot贾师傅！云方！你们都在，那太好了。apot恢复了镇定的夏白，不徐不疾，apot其他部门的同事可能不熟悉，这位，是今年全国明式家具展一等奖荣获者--池良易池大师！apot

刚才被夏白点了名的是两位榫卯工艺木匠，一听池大师的名号，立刻都兴奋地跑上来见偶像，他们这样大呼小叫地现场朝圣，其他职工们纷纷好奇地打听着这是谁、什么来路。

apot池大师是中国榫卯工艺省级非遗传人，他将跟我们一厂合作创新明式家具系列，apot夏白转身，不躲不闪、不卑不亢，如同一个寻常职工看着董事长那样：apot池大师今天是来签约的，董事长。apot

池良易代表着大单子，大单子代表着有钱赚，有钱赚谁还想走？两倍赔偿金是肯定打发不了的，今天谁都不可能主动离职了。

好啊，蓝昼心中冷笑，我宁愿多贴钱、不忍心冲着你去，你倒好，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迎着夏白平和镇定的直视，蓝昼深深吸了一口气。

apot讲道理，开源和节流都是为了救活厂子，裁员节省人工成本，新的订单是新的机会，apot夏白诚恳地说，apot新任董事长既然也很舍不得裁员、对一厂有这么深的感情，我们的立场和出发点都是一样的！apot

说得真好，情真意切，威廉都被感动了，夏白这女孩有种特别的说服力，她温柔地看着你、讲道理，威廉这几天里好几次被她洗脑。

但是boss他是不可能的！威廉遗憾地看着夏白，蓝昼最擅长和喜欢的是资本操纵，他就是传说中的万恶资本家啊，夏白拿实体企业家的那套来跟他说，怕不是要被他嘲弄得体无完肤再大卸八块扔出去！

真是可惜了夏白那么好的姑娘，威廉垂下头准备默哀。

apot创新明式家具系列是吧？apot威廉听到他家boss声音淡淡的，apot行啊，你要做、做呗。apot

落日余晖笼罩大地，远处市中心辉煌的高楼大厦、近处陈旧不堪的一厂厂房都沐浴着金光。蓝昼难得这样在户外光线里长久静立，戒备心一弱，威廉什么时候走出来站到他身边的都没察觉。

apot谈完了？apot他转身看向厂房门。

威廉点头，apot嗯，明天是周末，所以决定下周一召开全体股东大会。apot

开呗，蓝昼漫不经心。厂房门口始终没动静，蓝昼想了想，突然想到：apot他们是不是从后门走了？apot

一厂的家属区与厂区之间隔着一片池塘，从厂房后门出去可以绕开池塘直接去家属区，那是只有厂里人才知道的捷径。威廉一愣，apot您连那扇后门都知道啊，您真的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吗？apot

蓝昼神情有些意兴阑珊，apot嗯apot了一声，apot十八岁之前一直住在这儿，apot他欣赏着落日最后一刻挣扎的凄艳美景，apot小时候每年生日许愿，都有一个愿望是希望一厂赶紧倒闭。apot

哦，从小就这么变态反社会的……威廉看看他脸色，小心翼翼地又问：apot那刚才您对夏白，是欲擒故纵吗？apot

反社会那位的变态神情烟消云散！像是被抓住了写情书的十七岁少年，都结巴了：apot我、我哪有？！apot

apot您假装被她说服，不就是想留着她、杀鸡儆猴？apot否则以蓝昼的脾气和手段，谁打乱他的步伐，他一定砍断对方的双腿，怎么可能独独放过一个夏白。

听威廉这么说，蓝昼提着的一口气松懈下来，重新又放松地眯着眼看落日，嘴里轻飘飘地说：apot别动不动喊打喊杀的。apot

余晖金光照得蓝昼眸色发亮，那双总是带着冷意的凤眼啊，竟然也会出现这样的温柔色调。

apot强龙不压地头蛇，apot眸光温柔亮着的蓝昼缓声说，apot我们刚来，太强势了也不好。apot

apot呃？apot威廉仿佛听了个鬼故事。

apot他们既然那么想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呗……真的能赚到钱，我们也省了力。apot

蓝昼这样说服威廉，也这样说服自己。

否则怎么办？总不能直接承认吧--时隔十年，依然是她一开口说话、他就想对她摇尾巴，想无条件顺从她的话，做好的善良的事情，得到她赞许的温柔的目光。

apot呼……apot蓝昼压着呼吸吐出一口气，厂房前方的空地上这时驶进来一辆黑色迈巴赫，蓝昼看到了便转头看向厂房大门，果然贺世走了出来。

apot学长，apot蓝昼高中时与贺世同在学校辩论队，也算有交情，apot你这日理万机的，还特地跑来淌这浑水。apot

贺世好脾气地笑笑，apot蓝昼啊，其实我不是有心要跟你打擂台。apot

这话是向蓝昼低头求和了，蓝昼挺满意。

可贺世下一句就令他的笑容冻成了冰：apot夏白她是我的前女友，她来求我，我没办法拒绝。apot

apot哎？你也是？apot那位非遗木匠池大师正好也路过，听到贺世的话，停下脚步，清隽儒雅的男人很感兴趣地笑着，apot我也是夏白的前男友！apot

apot你……apot贺世皱着眉想了想，apot哦--你是不是2014年跟她谈恋爱那位木作大师？apot

两位前男友接上了头，兴高采烈讨论着彼此是几几年份，听他们那话音，中间还隔着其他几任呢。

夕阳完全地落到地平线以下去了，不知哪里来的风竟然带着凉意，威廉缩了缩脖子，突然听到他家boss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意轻轻笑了一声。

apot呵，apot蓝昼咬着牙，磨得咯吱有声，apot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ap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