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晚了。”他声音不抖了,但还有点沙哑,“你要真想去,明天早上吧,我还要准备一些东西。”
“好吧。”他说的有道理,我也没再坚持。
他跟着我回了家,我们俩却什么都没做。
洗完澡,我俩并排躺床上,他紧紧地抱着我。
我微微抬头,在他的下巴上印下一个吻,轻声哄道:“别想了,早点睡。”
“嗯。”姜越静静地凝视着我,忽的将脸埋入我的脖间,呢喃:“谢谢你,希希。”
我定了闹钟,八点一到我就醒了,但身侧已经没了姜越的踪影。
我早已习惯这样的景象,不疾不徐地洗漱完毕,一出卧室,果然看到餐桌上摆好的早餐。
姜越端了两杯牛奶从厨房里出来,首先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笑眯眯地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见他的心情不复昨晚的低落,我也不由自主地开心起来。
吃过早餐我们俩就出了门。
姜越的母亲葬在城郊的西子山上。西子山墓园很大,下半部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公墓,顶上是修葺得格外豪华、配有专人看守的私家墓地。
在这里,一块不足十平米的墓地,价格几乎可以媲美某些二三线城市一套一百平的商品房。
姜越直接将车开到了山顶。
说实话,我很意外。
我一直以为姜越的家庭条件很差,否则他也不可能在有一份正经工作的前提下还去夜总会当“公关”。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姜越笑着解释:“这墓地是14年前买的,那个时候西子山还没怎么开发,这里就是一片荒地。后来某个房地产公司买了这块地要建私家墓园,先埋进来的人也没让迁走,我妈就一直在这儿了。其实现在想想,当年我应该多买几块墓地的,就算自己用不上,倒卖出去也能挣不少钱。”
倒卖墓地这种事儿也亏得他想得出来。我抿了抿唇,没有接他的话。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姜越。
他像一只刺猬,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像尖锐的刺,用力地扎向电话那头的人。
他的周身被一股戾气环绕,偏偏眼里的哀伤逐渐变得浓重。
——如此矛盾,如此让人……心疼。
姜越没与那人多说,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他安静下来,我顿时有些无所适从,慌忙埋下头去吃了一大口蛋糕,以将自己从这尴尬的气氛之中解救出来。
“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我爸。”姜越突然开口。
我咀嚼的动作顿住。我没想到他会主动向我坦白,也因此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思考了两秒,我点了点头,可有可无地“噢”了一声。
我心中虽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怕戳中他的伤心事,纠结了又纠结,决定还是闭嘴喝水。
姜越像是受到了刺激,开始自说自话:“他想让我回去,陪他一起跨年。”
如果换一个人,我可能就要劝他回去了,可姜越和他爸的关系……我还是继续喝水吧。
“呵。”姜越冷笑,“你知道吗?”他看向我,“从我记事起,他就没在家里跨过年。更过分的是,12月31号,还是我妈的生日。”
我一惊,水流到了气管里,呛得我咳嗽了半天。
怪不得,他会特意点一个蛋糕;怪不得,他在面对那个蛋糕的时候,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
“14年前的今天,是我妈的34岁生日。往年的这一天,都是我妈和我两个人一起过。可是那天……”姜越顿了一顿,眼眶有些微的发红,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一个女人带了个孩子来我们家里示威,逼着我妈和我爸离婚……”
这样的故事情节有些耳熟,姜越母亲当时的感受,我有切身的体会。
“姜越……”我握住姜越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可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