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过来,落月和金不敌一样,都是西边的人!
很快,雷挡就拿着一张当时在河滩上很稀罕的照片回到桌旁,我看不到照片上的人,但知道是雷挡的儿子。
“一表人才。”落月此刻已经收起了重瞳,扫了照片一眼。
“承蒙落月姑娘夸奖。”
虽然这两个人交谈之间没有把话说透,但我已经了然在心。现在的年代和从前不同了,以前的江湖人打打杀杀,靠的是拳头和刀子,可如今呢?无论是河滩外面天天打仗的兵爷,还是河滩本地的械斗,火枪远比刀子和拳头要好使。
金不敌想要火枪,又怕雷家不卖命,竟然拿落月当筹码,跟雷家联姻。而雷家呢,自己也打的如意算盘,大河滩三十六旁门为王,而三十六旁门,缕缕都被西边的人幕后操控,如果雷家的儿子娶了落月,那么生下的孩子,就有西边人的血脉,不言而喻,雷家在整个旁门里的地位将会飙升,而且相当稳固。
我曾经听人说过,黄沙场的胡家之所以每代都能担任三十六旁门头把,是因为胡家有西边人的血脉,否则,胡家也不会一甲子就出一个天赋异禀的血眼。
雷挡是一心想要促成这次联姻的,雷挡故意吊着落月的胃口,不肯干脆利索的提供大批的火枪,其实也是暗中要挟。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有些酸,也有些疼。落月怎么说也是个人,可是在这时候,她一下子就变成了一颗棋子,被金不敌当了工具,来换取雷家的精良火器。
“落月姑娘,你的意思?”雷挡看见落月久久都不说话,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躲在窗外,一动都不能动,可是心里一下就急了,不断的默默念叨着,希望落月千万不要答应雷挡。
这个院子,我估计是雷家这一代掌灯居住的,非常宽敞,不过悄悄的翻进来之后,我就看到了一间亮着灯的屋子,屋子外面守着四个人。我打算绕到屋子后面去,巧的是,这边刚做好打算,屋子里传来了那个五十来岁的人的声音,门口守着的四个人立即退下。
我小心翼翼的溜到屋子后面,从侧窗朝里面看了看。我不敢走到屋子的正后窗处,不管是那个五十来岁的雷家人,还是落月,都非泛泛,走的太近就有可能被察觉。好在侧窗这儿也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五十来岁的雷家人热情款待,黑衣人也不言语,我就巴望着她能把脸上的面罩去掉。尽管我确信,这个黑衣人就是落月,但看不到她的脸,心里总是没底。
“雷挡雷掌灯,太客气了。”黑衣人终于开口了,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句话,但落在我的耳朵里,如同雷震。
这真是的是落月的声音,我和她相处了好几天,她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听错。
“尝尝这个茶。”这个叫做雷挡的人,确是雷神爷家这一代的掌灯,是雷家的最高统领,他对落月客气的不得了:“正宗的云南古树滇红。”
黑衣人估计是抵不住雷挡的热情想让,终于摘下脸上的面罩,拿着桌上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她一摘下面罩,我的心就是一跳。
这张脸庞,在此时此刻好像再熟悉不过了,如凝如玉,不是落月,又会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落月当时对我怀着异样的心思,而且跟黑斗篷有过密谈,事后我就该猜出她的身份,至少和三十六旁门有所瓜葛。七门和三十六旁门是世仇死敌,双方谁落到谁手里,绝不会有好下场,她有心算计我,我本该警觉,本该厌恶她的。
然而,我生不出一丝的厌恶,脑子里翻来覆去晃动着的,都是当时落月拼死抵挡道无名,让我逃脱时的情景。
我无法忘记落月被道无名重伤,口吐鲜血时的样子,现在回头细想一下,我才陡然惊悟,她对我的维护,似乎来自心底。
一时间,我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怎么想,脑子微微的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