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莫名心虚

这是当铺管用的手段,不管什么东西送进来,朝奉都会先朝死里头埋汰,哪怕就是一件崭新崭新的缎面长褂,也会被说的一文不值,然后借机压价。

“上好的料子,暗扣子还是镀金的,怎么就不值什么钱了?”我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当下就反驳道:“你瞅瞅这镇子上,还有谁穿的褂子比这件好?只不过就是脏了些,水一洗,保管光鲜着呢。”

朝奉一听这话,才放下手里的算盘,抬头瞧了我一眼。但是这一眼瞧过来,对方的眼睛仿佛就定住了,接着又上上下下把我给打量了一番。

我只觉得他的眼神不对劲,看的我心里发毛。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就突然开始砰砰乱跳。

“小兄弟,你先坐。”朝奉呲牙咧嘴的笑,笑的那叫一个亲热,亲自从大柜后面走出来给我让座,还叫伙计去端茶水:“你这件衣服啊,太脏,这也瞧不出是什么好料子,你稍坐一下,我到后头弄些水,把衣服摆一摆,耽误不了多久……”

“我不当了。”我的心还在跳,没来由的发虚,一把从朝奉手里夺过褂子,扭头就走。

我出了门,朝奉还在后面想要劝阻,但我不管他说什么,拉着楚年高,再也顾不上在镇子里东游西逛,急匆匆的朝镇子外面走。

“咋回事?”楚年高迷迷糊糊的看着我:“你不想下馆子了?”

“下啥馆子……”我就觉得莫名其妙的心慌,可是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心慌什么。

“你这是干啥嘛。”楚年高很不满意,嘟嘟囔囔说道:“说好了来镇子好好逛逛,这前脚刚来,后脚就要走……”

我反正就拖着楚年高一个劲儿的走,走出镇子,又绕到来时的路上,回头朝镇子那边瞧了瞧。

我的心眼还是够用的,暗地里琢磨了一会儿,一下子就琢磨出来自己为什么心那么虚了。

“咱们就用老祖爷的断手,去对付白骨马车?”

“不是对付。”庞独收起布带子,摸了摸我的头:“老六,不要问那么多了。你身子是结实,但功夫实在太差,明天起,我教你些把式,将来至少有事了能自保。”

庞独要在这儿等宋百义,宋百义他们家的祖坟离的远,比我耗费时间长。

第二天,庞独果然就开始教我练功夫,我很小的时候,燕白衣也让我扎过马步,只不过那时候贪玩,又怕吃苦,扎了两天就不扎了,燕白衣不忍心责罚我,日子一久,把练功的事情就抛到脑后。等到我稍稍大一些,真该打基础时,她又过世了,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庞独的功夫非常好,教我的虽是入门的门道,但已经把我折磨的死去活来。每天雷打不动的扎马步,一扎至少两个时辰,且不能偷懒,只要稍稍一松懈,庞独手里的木板子就会毫不留情的抽过来。

如此呆了能有七八天,宋百义回来了,他始终有些小瞧我,有什么话也是背着我和庞独单独说。

不过,我无意听过他俩的对话,知道宋百义没有把那只宋家老祖爷的断手带过来。宋百义的确是到自家祖坟找到了断手,可是却叫本家的长辈给扣住了。名义上,宋百义是抱柳村的首脑,但是他太年轻,家族里头远远近近沾亲带故的几个老辈人都在,处处掣肘,宋百义也不当家。

宋百义说,这只断手可能太重要,宋家的长辈不能这么就把断手送出来。

“这意思,是要我亲自去一趟了。”庞独听了宋百义的话,就知道自己不出面,事情就办不成。

两个人马上收拾行装,重新去抱柳村,这是跑到宋家谈事情,又不是打打杀杀,我跟着没什么用,庞独叫我呆在这儿好好的练功。

庞独和宋百义连夜就走了,把我和楚年高丢在小村子里。现在已经快到汛期,杏儿的父亲跟着别人到六十多里外的河堤上干活挣钱,家里头就剩下我们三个人。

杏儿是个实在人,质朴的很,虽然肤色有一点点黑,但模样很俊,楚年高喜欢逗她。虽然我和楚年高都没有伤,但杏儿还是隔三差五的把家里养的鸡杀一只给我们打牙祭。

如此住了十来天,实在没什么意思,楚年高也憋的够呛,撺掇我出去玩。荒僻河滩没什么好玩的,想瞧热闹,得到镇子上去。离这里最近的镇子是官集营,离这儿四十多里,我和楚年高商量好了,给杏儿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