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这种做法我是知道的,正中午下葬死者,再加上有人滴血引路,这是父亲给我说过的“稼运”,就是用滴血引路人的时运,转嫁给死者下一世的时运。
通常这种做法,都是为了报答重恩之人,而且还不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所以极少有人会用,虽然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总会有理由的。
就在众人准备上山的时候,父亲把我叫到一边,递给我一张纸说道:“大片,照着上面的内容写,再写上你的生辰八字,用指尖血。”
我疑惑地接过纸,就看到纸上面只写了几个字:赐由特许执令人!
上山的一路上,父亲都安排我走在棺材的前面,而那张纸也被放进棺材内,在张明阳下葬后,我们连下午饭都没吃就赶回家。
回到家后父亲就把自己关进房间,直到晚上的时候才把我叫到后院,我也知道一定是有事要说,因为每次只要有事,我们爷俩都会去后院,守着满院子的棺材谈事情。
“大片,今天爹擅作主张,你会不会怪爹。”父亲说的是中午张明阳下葬,而要用我来“稼运”的事。
“爹,您这样做自然是有原因。”
父亲摇摇头继续说道:“张强父子,说来都是爹害死的,还有咱们镇上其他那些三十多岁的人,都是爹害死的啊。”
父亲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他,可是在我还在等下文的时候,父亲突然又不说了,咳嗽了几声后,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岁。
等了片刻,我从震惊中醒来后,父亲又再次说道:“大片,不是爹不告诉你,等爹死后,你就会知道一切。”
说完这些话后,父亲起身拍了几下我的肩膀,然后直接回房间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父亲每天都会到后院,一句话也不说,就静静地坐在家里那个有些年头的棺材旁,靠在上面打盹。
但是我发现父亲这半个月的变化很大,之前只是头发花白,身材有些佝偻,可是现在呢,竟像一个耄耋老人,靠在棺材上摇摇欲坠,我问过好几次,可他始终只是笑笑不说话。
我也想过带父亲去看医生,可是都被他严词制止了,还说这就是宿命,而宿命这个词,也是这段时间父亲开口说过最多的一个词。
可是我又不甘心看着父亲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就像是风中的火苗,随时都会熄灭,于是打算偷偷把医生请到家里,给父亲做一下检查,希望可以改变父亲的现状。
仿佛是看透了我的想法,父亲从早上起来后就一直看着我,让我陪他静静地坐在后院,一句话也不说,而且今天父亲的脸色,比往常更难看,浑身上下有着一股淡淡的熟悉气息。
第十一章宿命父子
“大片,你先出去!”父亲面色严肃,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道。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没听父亲的,而是浑身紧绷,站在他身旁,准备和他并肩作战,我的举动父亲也没有反对,而这时张明阳已经扑到面前,双手插向父亲胸口。
父亲丝毫不慌,从军用包里取出一个东西,赫然是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朝着张明阳脸上招呼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声响,就像砖头排在墙上,气势汹汹的张明阳,竟然被生生拍后退五六步,同时嘴里发出令人胆寒的嘶叫声。
虽然不知道父亲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从张明阳脸上的印记来看,应该是一块令牌,而且上面还有个“叁”字!
一击得手,在张明阳后退的空档,父亲连忙向我跑过来,正准备把我推出灵棚,但是张明阳却再次扑了过来,喉咙里咯咯作响。
父亲再次抬手拍过去,不过这次却没有丝毫效果,反而把他手里的令牌震脱手,正好掉在我脚边,我下意识地低头看过去。
这是一块椭圆形令牌,令牌的边缘细细密密的满是花纹,中间却只有一个“叁”字,正在我愣神的时候,耳边传来父亲的大喝。
“大片,赶紧闪开!”
闻言,我猛地抬头,就看到父亲正坐在灵棚的边上,嘴角溢出血丝,胸口一个血糊糊的爪印,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胸口好像被一头野牛撞上,整个人也飞向灵棚边上。
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的意识无比清醒,顾不上检查伤势,猛地向边上一滚,堪堪躲过张明阳抓向我脖子的手。
一抓落空,张明阳停顿了下后,正面“看”向我,虽然脸上只有两个空洞洞的血坑,可是我依旧能感觉到,它就在看着我,似乎在考虑下一次攻击我哪里。
“张强,这是你逼我的!”
父亲强撑着站起来,双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赫然又是那把纸伞。
随后父亲猛地一拍自己胸口,一大口鲜血吐在纸伞上,仅仅是一口鲜血,竟然把整个纸伞都染成了血红色,然后他猛地撑开,和以前一样撑在头上,只不过这次是右手握着伞。
“张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放手,我保你儿子下一世荣华富贵!”父亲面色惨白,不过说话却铿锵有力。
纸伞撑开的一瞬间,张明阳明显的一愣,在他那恐怖的脸上,我竟然看出犹豫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