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友少爷不爱理人,整个怡红楼他看得上眼的只有白芷姑娘,不过后来他似乎对白芷姑娘没了兴趣,喜欢到后院去,倒是钱贤少爷时常来找白芷,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夜深了就才走。”
“钱贤?!”两人大惊。
周围忽然响起了欢呼声,三人被这声响吸引,抬头正好看见从天而降的红衣女子。
那女子戴了块丝巾,只露出半张脸,一身火红纱衣,艳而不俗。她从二楼一跃而下,轻盈得像一朵随风飞舞的曼珠沙华,带着夺人心魄的神秘,盈盈降落在舞台中央。
乐声和鼓点忽然变得激昂起来。她跳的还是方才那支“胡旋舞”,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俨然是个胡女,骨子里散发出妖艳的气息,一颦一蹙勾人心魂。
有人在喊:“是红娘!居然是红娘!”
人群从各个包厢拥进大厅,连楼上的走廊也围满了人。
这就是传闻中的红娘?程奕生望着舞台上的女人,眉峰紧锁。
红娘的舞刚柔有度,连一楼的姑娘们也眼露亮光,满目钦羡。她的节奏感极强,随着乐声渐弱,女儿家的柔态尽显,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蠢蠢欲动,盘算着价高者得。
说起来,红娘从不接客,也极少献舞。作为怡红楼的妈妈,却少在人前露面。每一次献舞都会引起不小的骚动,撩拨这些嫖客的心,揣测红娘是否要出山。
这一次同样不例外。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舞蹈即将结束的时候,红娘却忽然勾动手指,乐声再次转入高=潮,不再是胡人曲,而是铮铮声响,仿佛置身于战场。
所有人都惊在原地。
下一秒,红娘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胡旋女变身剑士,剑舞飞旋,剑身却朝着程奕生二人的方向刺去。
鼓点霎时停了。软剑稳稳当当架在了小龟奴的脖子上。
龟奴吓得腿软,手中紧紧拽着抹布,一动不敢动。
“红娘”他哆哆嗦嗦求情。
“闭嘴。”红娘的声音含着十足的威慑力,她扫一眼程奕生,又望向沈长水,忽然柔声道:“沈二公子打听得这么起劲,倒不如来问我。”
棉籽油在北方极为常见,乡下人家食棉籽油者甚多,然而重庆不产棉花,用来榨油的棉花籽少之又少,加之棉籽油易坏,从北方运输到这里成本太高,这种油便成了罕见物。
这么大批量的倒掉,怡红楼当真是万花巷的王牌。
程奕生总觉得不太对劲,打算进去再探一探。沈长水不大乐意,这是个什么地界?沈二公子逛花楼的消息若是传到了老爷子和大哥耳朵里,他以后还会有如意日子过吗?
再者说,传到了傅元君耳朵里,她会怎么看他?
程奕生却说:“傅小姐已经来过了。”
“你说什么?!”
沈长水惊悸之余,叫程奕生连拖带拽拉进了怡红楼。
一楼的舞台上正跳着一出“胡旋女”,两个婀娜女子戴着面纱扭动身姿,好一番异域风味。
程奕生不似傅元君那么阔气,他选了一张一楼角落的方桌,将两人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中。
“原来花楼里”沈长水上下打量,见怡红楼内部雅素有致,虽免不了脂粉气息,却不似想象中那么腌臜,叹道:“是这个样子的。”
程奕生有些惊讶,没想到沈家二少爷竟然从没进过烟花之地,他打趣道:“你以为如何?进来就脱裤子?”
沈长水微微红了脸,避而不谈,伸手招来个小龟奴。
怡红楼的伙计眼尖脚快,沈长水才刚刚抬手,已有龟奴快步上前。
“两位爷有什么吩咐?”小龟奴给两人斟酒,抬头望见程奕生忽而一愣,怯怯开口:“这位爷今日怎么不上座了?”
问完又发现这话说得不对,倏地闭了嘴。
程奕生望着龟奴的脸,只觉得眼熟,想了一会儿才记起眼前这个小子是那天在雅间里上菜的那个。
“下面看得清楚,”程奕生勾起嘴角,“今日可有什么好吃的?”
“爷问的姑娘还是”
“咳!咳咳”
这话问的也太直白了!沈长水叫酒水一呛,整个嗓子火辣辣的疼,他红着眼瞪着小龟奴,直到将人瞪得后退两步。
小龟奴满腹委屈,他没说错什么啊。很快他又转变了看法,他真的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