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也认真起来,两人摆开棋局,黑白执子开始对弈。
孟老板在一边观战,偶尔咳嗽一声提醒阿玲。吴公子虽然看破,但也没有出声,任凭他在旁指点。
一盘棋下到东方漏出鱼肚白。阿玲才以两子之差赢了吴公子。她得意的对吴公子道:“你看,我说的如何,你还是回家先练练棋吧。”
吴公子起身揖手,“姑娘,我改日再来讨教。”
“我等着你。”阿玲笑道。吴公子这才揉揉坐麻的腿,被小仆扶着出了酒馆。
阿玲转头收拾棋子,见孟老板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在被褥里,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块扇形的阴影,眉目舒展,嘴角向上翘起,似乎还含着淡淡的浅笑,倒像是在做美梦。
阿玲摇头道:“这又是做春梦了吧,上次在梦中还喊什么姑娘来着。”
话音刚落就听见睡着的孟某人轻轻唤了一声,“影。”
阿玲凑近他嘴边去听,等了半天又没有任何动静,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影,因,英,莺?”她自己念叨了两句,突然像参破什么似的恍然大悟,“莺姑娘?难道说的是莺莺姑娘?”
莺莺姑娘她是知道的,就是万花楼里最会唱歌的那位,据说歌声婉转似夜莺鸣啼,所以叫做莺莺。
阿玲啧啧摇头,这个孟老板,前些日子还和翠微姑娘眉来眼去呢,转头不知什么时候就已勾搭上了莺莺姑娘。枉费翠微姑娘还总是念叨着你。
想着心中有些怨气,抬脚踹了一脚睡梦中的孟某人。
孟老板自然是浑然不觉,因为他在梦中正在江南采莲。
漫天的荷叶无群无尽的挤在一起,翠绿的好似要滴出水来。小舟自在的穿行在荷叶里,嫣红的莲花藏在翠绿的荷叶下,仿佛娇羞的美人。
他躺在小舟上,任凭衣带散开,掉入了水里。清风徐徐,送来荷香醉人。
吴公子面红耳赤,连连摆手,“真不是这样,姑娘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就是想得到财产吗。”阿玲嗤之以鼻。
吴公子愈发窘迫,不知怎么说,只能连连道:“真的不是姑娘想的这般。”说着求救般的望向孟老板。
孟老板善解人意的扔给阿玲一个眼刀,阿玲愤愤不平却还是乖乖闭嘴,吴公子这才缓了口气,“家父年少时曾恋过一个江南来的女子。”
“然后就把人家抛弃了对不对!”阿玲没好气的开口打断。
吴公子额上又有了一点冷汗,忍不住抬手擦了擦。
孟老板拿手敲敲她的脑袋,“闭嘴。”
阿玲委屈的捂住头,这下吴公子倒是诚实,“姑娘说的没错,家父确实和她分开了,倒是说不上抛弃,不过家母家确实家境比较殷实,并且一直经营从南到北的绸缎生意,有些家底。”
“看看,我就知道。”阿玲得意的使了个眼色给孟老板。
“后来父母和母亲成亲,这段往事也就被人忘了。直到十几年前父亲突然病重,眼看着不行了,却苦苦撑着一口气。”吴公子叹气道:“本来以为也就是父亲有什么交代,结果这一拖,竟拖了十几年。病一日日重,有时甚至连脉搏全无,当家人以为他咽气的时候又会莫名的醒过来,翻来覆去,一直靠药吊着一口气,人也遭了不少罪。”
“那是你爹不想死啊,你还想让他早些咽气。”阿玲摇头道。
“并不是,家父虽然意识混沌,但偶有清醒时嘴里喃喃着一句什么,后来仔细听了才知道是个江南的歌曲。母亲知道了,才说起父亲年少时的往事,原来父亲和那江南女子相恋,那女子唱的江南小调,温婉动人。父亲临死前没有什么遗愿,只是想再听一曲江南小调。”
吴公子神色戚戚,伤心时竟流下了一行清泪,又慌忙拭去,“让孟老板和姑娘见笑了。”
阿玲嗤笑道:“当年为了你母亲家的财产抛弃了人家,如今又想着人家,真是可笑。”
吴公子面色讪讪,点头道:“父亲此举确实有失道义,但是他如今是真的想完成遗愿,遗愿未了他便咽不了那一口气。”
“如此可不是简单,你们把那女子找到了,让她到你父亲床头唱一下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