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程锦。”
原来是姓顾。杨苏心里模模糊糊的泛起一阵轻微的刺痛。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似的。这个叫顾程锦的陌生人,忽然让她想起很遥远的某一天,黄昏的教室窗外,她看见那个穿着白色棉布衬衫,梳着马尾,在打扫教室的笑脸。
尘土飞扬的教室里只有她和时俊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排桌子,这么又脏又累令人厌烦的例行值日到底有什么好笑,会笑得那么开心?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幕。她背着书包,站在窗外,他们两个隔着窗子站在里面,相视而笑。黄昏的余晖穿过玻璃照进去,灰尘在空中飞舞,似乎也变成金黄色。
好几次她在上课的时候,偷偷走神,看着宋棠的侧脸。她写字的时候,一缕头发会从鬓边滑落下来,遮着半边眼睛,要时不时的伸手往耳朵后面理一理。可能是因为这个角度,她看着顾程锦的时候,觉得那马马虎虎梳起来的,不太整齐的马尾,那微微低着头的侧脸,甚至眉梢眼角,都有点莫名的熟悉。
可是定神细看,又觉得,其实并没有哪里像。
也许是那习惯性的姿态,又或许只是那种说不出的神情。
还有,她站在时俊身边时,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外人完全无法插进去的气氛。
如果连她都有这种感觉……那么时俊呢?
他不会再想起宋棠吗?
时俊见她站着发呆,忍不住问,“你又想什么呢?”
杨苏回过神来,“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累了。”
时俊觉得好笑,可不是,滑个雪还非得去那么远,三更半夜的搭飞机,能不累么?
杨苏就这点本事让人佩服,别的都不关心,提到吃和玩,没人比她更精通。滑雪就滑雪,非得去那个“坐落在深山老林子里,安静的滑雪道上只有风声和灯光”的滑雪场。泡温泉就泡温泉,非得去那个“有梅子清酒和烧鲷鱼,抬头能看见梅花和白雪”的温泉池子。
杨苏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不断地到处寻幽探密,找这些好看好玩好吃的地方,然后不厌其烦地把它们推荐给他。如何如何美味,如何如何好看,非缠着他一起去看看。但是他说真的,就算去了,也觉得不过如此……例如酒,白桃酵母和苹果酵母酿出来的到底味道有什么不一样,他真的喝不出来。
每次去了,手机都响个不停,游泳到一半,想起要回邮件,烤个肉的时候打电话,好几回把肉给烤糊了。还有一次,行李都收拾好了,到了机场,接到公司的紧急电话,半路又折回去的。
就是因为回回都扫兴,杨苏现在也不缠着他了,倒是自己玩得越来越不知道回家。
“怎么今天回来,不是说下礼拜吗?”时俊问杨苏。
“因为赶上那边风灾了,所以就提前了。”杨苏有点意兴阑珊。“而且我还给你买了一块手表,你上次不是说你那块dubuis丢了吗?这次我碰见一模一样的了。等不及一个礼拜了,想早点回来,也给你一个惊喜。”
时俊也是一怔,还没说话,旁边杨璟已经嗤的一声轻笑,“那块表,都十年前的老款了,你还能碰见?这运气真是开挂了。”
说到杨苏,脾气也古怪,明明就是她千里迢迢的专门去找人家原厂,花了大价钱特意订制的好吗?偏偏要说是无意中碰见的,骗谁呢,这什么脑回路,他真是理解不了。
杨苏回头瞪了他一眼。
杨璟举起手,做了一个“好吧,我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手势。
“时俊,我飞机上还什么都没吃……我饿了。”杨苏有点撒娇的挽起时俊的手,“陪我去吃个早点吧?我知道附近有家好吃的馄饨铺子。”
时俊并不领情的把自己的手从她臂弯里抽回来。
“我这还一堆事没做完。”他虽然是拒绝了,但看看杨苏那满是失望的脸,其实也有点拿她没办法。“要不你先睡一觉,一会我把手上的事收个尾,再说。”
“那我也要去你办公室睡。”杨苏径自推开他办公室的门,进去了。
——什么叫“也要”去他办公室睡?!程锦有点纠结的看了一眼时俊。
这话说的,好像程锦已经在他办公室睡过了似的。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时俊看了一眼表情复杂的程锦和杨璟。苦笑了一下,“要不,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反正也都空着肚子。”
程锦立刻就闪出去老远。
一起?!她夹在时俊和杨苏中间?这是嫌自己死的还不够快吗?
“时总,杨总,我这真的走不开,一会虞总监来了,我这个方案得马上送过去审核的。”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生怕有人再把她拉回来似的。
“我也不去了。bye。”杨璟潇洒的摆摆手,他当然也不会留下。
他真看不了杨苏跟时俊吃饭,他怕自己一时胸口气不顺,再给噎着了。
程锦一只脚瘸着,走不快,杨璟两步就追上了她。拐过弯,在设计总监办公室门口,他拦住了程锦。
“脚都瘸了,走那么快干嘛?怕我啊?”
程锦板着脸,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怕他?她会怕这种锦绣其外,啥啥其中的二世祖?她是不想搅在他们复杂的关系里,给他们当炮灰好吗。
“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杨总。”
“我吩咐的,你就做吗?”杨璟吊儿郎当似笑非笑的挡着她办公室的门。
“那是应该的。你是我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