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里，杨冲锋跟黄琼洁说，“儿子在学校？”

“嗯，他们不知道你回来，要不，又会吵着逃课了。”

黄母在家里，杨冲锋见了忙走去问好，黄母笑着问杨冲锋几句，让他跟李浩说事。

黄琼洁虽不想跟杨冲锋分开，但李浩过来，自然是有事要商议，她不会参与到这些事情里去。杨冲锋如今的地位在黄家一系里有自身的份量，黄琼洁是明白的。对杨冲锋这三年来能够静心下来，做自己的事，跟之前有着不小的变化，黄琼洁看着也是喜欢。

等黄琼洁上楼去，杨冲锋和李浩在会客沙发出坐着聊。

“冲锋，你低调三年来，在江北省也做出不少的工作，京城这边的人也能够看到。选择现在站出来，时机上也不错。家里应该没问题，只是，对方的情况你摸清了？”李浩说，经过这些年的成长，他也不再是当年的冲动青年，做事情会更多地考虑各方面的因素。

两人都有着军人的特质，筹谋什么都会有先找退路再找克敌的办法。而知己知彼则是必须的前提。

“这三年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但对华英市那边确实不去碰。华英市书记何森是我的人，他在那里已经让人记挂了，三年来他工作上虽然站稳却只能自保。他的自保更多是省里要这样一个人在华英市，明白吧……”

“明白，不都是这个调调。”李浩一直在军队里，但国内每一处有权力争锋的地方，套路基本一致。体制所在，加上几千年人性的传承，注定是这样的格局。“一个市有多大作为，省里有不少人牵涉在里面？”

“省里确实有人牵扯到里面，京城这边也有强援啊，这也是华英市一直让省里泼水不进的原因。”

“哦，那还真有些棘手。京城什么人？”李浩对京城这边的情况要熟悉得多，但对京城各大家在省里的力量分布比较熟悉，到市里这一层次，也不会太注意。

“据说，周老爷子当年给关牛棚，就是在华英市啊。华英市那边恰好有人几次救过周家父子，这份恩情可不浅。”杨冲锋说，对周家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周家……”李浩不多说，却让杨冲锋听出他吸一口冷气似的，周家在京城里确实是了不得的大家族，实力雄强，不比南宫家弱。那一家势力中央委员一人，候补委员三人。跟黄家相比较，在候补委员的排名上，黄家的排名还要落后些，虽说今后不一定会按排名依次往上走，可情况就这样微妙。周家在官、军、商等都有强大的实力，如今黄家老爷子身体更差，基本上不能处理什么事，偶尔在国家关键事务上还会来征求意见，也只是征求意见了，影响不了大局。

黄家目前主要靠杨冲锋的岳父在中央委员里发挥作用，三位候补委员作用也不小。杨冲锋从三年前开始低调养气，沉默做事，也是因为黄家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第三代人不那么让人刺眼，承受的压力才会小些。

杨冲锋目前的实力确实强劲，年轻是他最大的优势，而在工作上的经历也足，在京城里，有不少的应援都是杨冲锋自己经营出来的。但在京城里，这样的实力要是跳脱尖锐，让人敌视之后，要对他进行打压削弱，都不算难做到。

南宫世家跟黄家之间从建国之前就是对立的，如今，杨冲锋和李浩都收缩自己，但南宫家这三年还是难以缓和复原。在北省，当初杨冲锋出手，将南宫家的经济来源给斩除，牵扯到的打击确实太重了些，如今，南宫家也在默默地经营，力图恢复往日的荣光。自然会对杨冲锋和黄家一直都在观察、在等候机会进行反扑。

周家从某种角度看，似乎比黄家更强一丝，在京城里还没有死敌。利益敌对自然是有，可不像黄家有南宫家这样一个不死不休、无法缓和的存在。

要跟周家碰一碰，确实让人难以下决心。

蒋为为之前得知华英市那边跟周家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后，对华英市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以放任的态度。虽说将何森安插到华英市去，核心上却不会去碰华英市的利益。

李浩看着杨冲锋，不知要怎么说。杨冲锋不是冲动的人，骨子里虽说看不得损害大众利益的蛀虫，但谋定而后动也是他一贯来到习惯。

杨冲锋很不负责地看着李浩，似乎要将所有的事都要推给他来决策，李浩苦笑，“我肯定赞同，周家又怎么样？我在军队里跟周家那小子竞争更直接。你如今跟周家的周玉波谁先往前都很难说，这中间也是激烈拼杀的。”周玉波是周家第三代代表人物，跟杨冲锋确实存在激烈的竞争，谁先往前跨一步，谁就能够让整个家族在一段时间里占优势。反过来说，谁家站优势就能够将核心人物往前推进一点。

杨冲锋在江北省是抓经济的副省长，这几年江北省经济稳重上进，特别是平通市的大项目做起来后，带动省城和周边经济往前赶，使得全省的经济势头大好。不过，在江北省，胡晋南是常务副省长也是主抓经济的，江北省的功劳簿上，杨冲锋的名字是排在第五以后的名次了。

京城也是有人看到杨冲锋给江北省的变化，之前，才会有直接任命他到平通市接任市长一职，继而，能够获取副省长的提拔。

其实，对方是谁杨冲锋很清楚，对华英市那些市里的脉络也理顺了的，只是具体的情况他没有钱碰触，要做这些工作并不会有太多的难度。

黑牛已经让人到华英市，杨冲锋还没有放口让他们有过多的行动，主要是针对李昌德案子的真相。先进行外围调查，时机成熟后再一举发力，将这些地方毒瘤连根拔除。

京城之行也是一次试探之行，同时有些工作要做、要争取到更多的支持。

见蒋为为在经理带路进来，杨冲锋忙站起来。蒋为为两年前已经不在江北省，到京城来，功成身退，如今在职位上不会有再上升的可能，但对他说来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

“书记。”迎上前，酒店经理立即让开些，杨冲锋握住蒋为为的手，“老领导，本该到门口去接您，只是，这次到京城来不想给人看到乱说。还请老领导见谅啊。”

杨冲锋的身份确实敏感了些，而回到京城来见蒋为为会让人多想，难免会嗅到某些不平常来。

“冲锋啊，真想不到如今你变成这样子了。韬光养晦，厚积薄发，隐忍修身，很羡慕啊。”蒋为为笑着说，“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在想，我们的杨省长是不是有新想法了？看来，情况要复杂些啊。”

之前跟蒋为为较过劲，但杨冲锋所作的都是为工作的开展、下面的推进，蒋为为冷暖自知。如今，如愿地进到京城来，虽说不能跟之前一省老大、封疆大吏相比较，但到这坎后有这样的去处，杨冲锋在江北省的工作也是建功的。

杨冲锋即使露出獠牙来，对他蒋为为没有直接的损害，如今时过境迁，更杨冲锋之间的关系要近多了。或许如此，杨冲锋也才将他约过来见面。

“老领导先请坐，今天请您来，确实有事要请教啊。”杨冲锋笑着说，“老领导在京城心宽神逸，精神更见旺健了。”

坐下后，端来茶。蒋为为也不会为杨冲锋在这总统套房里跟他见面而惊讶，杨冲锋跟银河天集团之间的关系，他是有所了解的。总统套房里自然有相应的高端服务，对蒋为为这个曾经是一省最高掌权者说来都不陌生，他们到京城或者到其他地方，进住五星级酒店或其他高端场所也是很平常的事，没少享受过这些。

“这两年，江北省的经济发展势头越见稳健，冲锋在省里功劳最大，我在京城里脸上也有光彩。”

“我有也只是苦劳，江北省的经济发展布局不过是遵循老领导当初的蓝图来走，即使有所调整，大方向早就定下了。这两年的执行总算没有偏离当年的意图，张省长、胡省长等领导的决策得力，吻合江北省的发展大势。”杨冲锋说，不肯将这些功劳放在自己身上。确实，目前说来自己将功绩都推开，才是韬光养晦的根本。

蒋为为笑呵呵地用手虚指这杨冲锋，摇摇头，“是不是习惯这种说话方式？韬光养晦是不错，但摇手将锋芒尽敛，未必就是好事。特别是对地方建设说来，得失更难断定。就我个人的想法，还是希望看到四年前的那个平通市市长。”

杨冲锋也笑了笑，说，“在老领导面前，我哪敢玩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书记，今天请你来，确实有几句话想请教啊。”

“请教可不敢，江北省的事情我虽说不上什么话，只要能够沾边的，也不会丢开不理。这点感情还是要留存的。”蒋为为应承得干脆，也知道杨冲锋过来肯定是有较为重大的事情。蒋家在京城是小家族，只是，他在江北省留下的人脉还没有散失，有些事也是可为的。帮杨冲锋做事，心里不存在担负，而后这样的人情会归还在蒋家，日后给蒋家多留一点人脉自然乐意去做。

“李老的儿子李昌德，几天前在华英市离奇死了。老领导还没听说这事吧？”

“哦，李昌德不是很棒的一个小子吗，怎么会这样？老李受苦了。”

“那天我去拜访李老，也是去给他道歉的。要不是当初我多事，李昌德如今也不会就死……”

“这事不能这样说，当初李昌德能够浪子回头，可算是重生一回。老李这几年都为儿子回头自豪呢。李昌德怎么会死在华英市？”

“一些情况是听何森所说，具体是怎么回事还要等那边查案。案发现场是在一家别墅的游泳池里，李昌德吐出的血将池水都染红了。初步的判断是李昌德服用了兴奋药剂，药剂里参杂了毒性药物，引起心脏血管破裂。这个结论疑点不少。随后，华英市那边又出了两个女人，指认李昌德在办公室里强迫她们淫乐，过一天，有人站出来承认自己给李昌德下毒毒杀，原因是李昌德跟他争女人，将那女人也一并杀了。”

蒋为为听着，不插话，也不评说。对李昌德他是有所了解的，也知道何森的一些情况，但这些事情却不好说出来。三年前，何森到华英市去任职是蒋为为点头了的，那时候，他的意图也是要让人插手华英市，至少不能让华英市成为铁板一块。从决策上说来这是对的，只是，如今的情况或许更复杂了些。

“李昌德之前的名声确实不好，但要说这几年还是那样子，我是不相信的。”杨冲锋说，“我在想，李昌德在下面究竟做了什么，才让对方下这样大的决心？”

“李昌德在下面任什么职务？”蒋为为对他的情况不完全了解。

“平江县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杨冲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