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谢堂夸张的做出娇羞姿态捂住脸颊:“哎呀,人家现在是没出阁的小姐嘛,思念一个人,当然是要想法子告诉他呀!”
篮子闷笑:“小姐想王爷了?”
“想,日日夜夜都在想。”她真真假假的说。
想得剜心彻骨,想得寝食难安!但不是想着要同他亲亲我我,而是想着如何让他痛不欲生而已!
书信送出去了,接下来又是等待。
但等来的却是高行止。
一进满江庭的门,高行止就屏退了左右,神色严肃的说:“老谢,眼下有个契机,你的冤屈可以大白于天下了。”
“从头说!”裴谢堂激动得心口一颤,拼命压住了,让他坐下。
高行止便道:“你还记得冉成林这个人吗?”
裴谢堂冷笑:“记得,怎么会忘记,这个名字我就是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宣庆帝亲审,定她裴谢堂十二宗罪,其中有七条大罪,五条小罪。七条大罪包括妄杀朝臣、放火、贪污受贿、买卖官爵、投敌卖国、不尊皇族、凌霸乡里。这七条大罪中的贪贿受贿一罪,原告是一位小有资产的商户,证人便是这位冉成林冉大人。
冉成林是明城太守,明城位居西北一代,素来由寒铜军庇佑。故而冉成林出来作证,他的证言立即被认为可信,成为裴谢堂定罪的重要材料。
裴谢堂记得这个人,不单单是因为他作证自己贪污受贿,还因为这个人,是她的表舅舅。
她的母亲少时孤苦,寄养在表姨公家里,这位冉成林是表姨公家的二子。后来母亲同父亲结缘,喜结连理,裴拥俊又步步高升,成为东陆开国帝王的左膀右臂,封王受土,得人人赞誉。母亲感念表姨公家的抚养恩情,对几位表兄都有推荐。
冉成林因为少年时游手好闲,没什么真本事,裴拥俊怕他误事,便给他寻了个箕陵城太守府里的闲职。
怎料冉成林没什么真本事,但拍马屁的功夫很是见长,有一年替裴拥俊入京送了一趟东西,不知怎的就得了当时丞相的青眼,提拔到了明城做县令。不出三年,又提拔成了太守。
裴拥俊原本担心他会误了明城子弟,盯着明城几年,见他虽然昏庸,但没出什么大乱子,才慢慢放了心。
这人在明城太守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十一年,之后并没有什么进步。
而他的兄长冉成晋则一直呆在箕陵城,从军西北,如今已是西北寒铜军的安北将军。眼见一母同出的哥哥成了人人敬仰的将军,自己则没什么名气,冉成林的内心难免不平衡,甚至在一次西北官员聚会时,曾公开质问过裴拥俊,说他待自己不公,没为自己寻个好差事。冉成晋劝说他不要无理取闹,冉成林还反过来辱骂自己的兄长是裴拥俊的一条狗,当时宴会上,几人闹得不欢而散。
后来裴拥俊去世,裴谢堂接掌寒铜军,冉成林来箕陵城送过一次礼,以为她好拿捏,当场就以表舅舅的身份压着她,想让她将自己提到西北军中来做参事。
当时裴谢堂拒绝了,冉成林愤愤离开,走时放了狠话:“我不仰仗你们裴家,一样能飞上枝头,大家走着瞧!”
高行止轻轻点着桌子,桌上,熏香的烟雾淡淡的散开:“应该不是党争的问题。太子是陛下十年前就立下的,他是嫡子,又是长子,将来的皇位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其他几个皇子对皇位都没什么争议,倒不至于是忌惮拉拢你的。你再想想,有可能是私事上得罪了他。”
“你觉得,是他害的我?”裴谢堂愣了愣。
高行止轻笑:“我怎么知道。”
裴谢堂随即也跟着笑了,笑自己这个问题太傻。
怎么可能,朱深见又不是傻子,除掉了自己,就等于失去了西北的屏障,西北没了人镇守,且不说边境危机,就算边境安宁,朝廷亦只能挑选人去镇守。如今能用、最可能用的人只有朱信之。朱信之是皇子,让一个皇子手握重拳,哪怕这个皇子曾经发过誓言不坐皇位,那对他来说也无异于是一个定时炸药,危险啊!
说来说去,还是朱信之最有理由!
哼,她忽然冷笑了起来,朱深见同朱信之兄弟感情要好,朱深见做一个帮凶,倒是并不稀奇。
“我当然得罪了他。”裴谢堂抿起嘴角:“我害得他的兄弟快断子绝孙了,他恼恨我也是正常的。”
朱信之自幼就发誓要做一个贤王,尽心竭力辅助朱深见,这两兄弟的感情好的跟穿一条裤子的。如今自己身为谢成阴,不过同朱信之在他跟前出现了一回,又同高行止喝了个酒,就能被他明里暗里各种警告,便瞧得出这人多护着朱信之。
得知朱信之要杀人,他会做帮手完全合情合理。
“除了这个呢?”高行止微笑。
裴谢堂沉默。
说起来,她同朱深见等几个皇子是打小就认识的,因她是裴家单传的血脉,小时候,她还在宫里做过几个皇子的伴读。嫡子朱深见是这群人的孩子王,他年纪最大,大家都听他的话;裴谢堂年纪最小,又是唯一的女孩儿,哪怕是闯了再大的祸事,这些哥哥们都是保护她的。虽然后来大家年纪大了,难免生疏,但要说恩怨,还真没有。
“我想不起来。”裴谢堂摇摇头,“我应该没有同太子结仇。只是自从那年宫宴上我搅黄了朱信之的赐婚后,他便同我冷淡了很多。”
“宫宴……”高行止啪地收起折扇。
裴谢堂闷声笑:“嗯,到了去年的宫宴,我喝醉了,又调戏了一番朱信之,太子殿下对我的态度就更冷淡了。”
“仅仅是这样?”高行止盯着她。
裴谢堂仔细想了片刻,自己倒有点不肯定了:“你知道我喝醉了是什么德行。去年的宫宴上喝得着实多了点,醒来后很多东西都记不得。我依稀记得自己好像离开了正阳门,到御花园去逛了逛,当时回来时遇到了太子殿下,我……我可能对他言语有些不敬,第二天,他便问过我还记不记得御花园发生的事情。我说不记得,当时他的脸色就难看得很。”
“一点都不记得?”高行止急忙问。
裴谢堂摇头:“我都喝高了,哪里记得!”
“这也不对,就算你在言语上冒犯了太子殿下,依着我这么多年的观察,太子并非一个小气的人。他一直都知道你是个什么品性,犯不着为了这事儿跟你怄气。”高行止疑惑。
裴谢堂托着下巴叹气:“若是我在行为上也冒犯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