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讨债鬼

窥天神相 桃花渡 3480 字 2024-04-23

我一股子火上来了,就要上岸跟他们豁个,可几只大脚隔着水就踩在了我脑袋上,不让我往上浮,还笑嘻嘻的问我,平时跟老头儿叫爷爷还是叫爸爸?不说不让出来。

我攥紧了拳头,可双拳难敌四手,根本上不去,冰冷的河水灌上来,呛的我眼前一阵发红,鼻子也发辣,眼瞅着就喘不过气来了。

有胆小的问会不会闹出人命?领头的还装逼说怕什么,要是我真能跟我娘团聚,算是他们做了个善事,好事做到底,到时候给我跳个c哩c哩送行。

不过他也不敢真闹出人命,就挪开了脚,坏笑着说道,都说扒灰孩子的爱喝尿,这样吧,咱们做做好事儿,请个客。

说着,他们都喜洋洋的把裤子解开了,对着阴河哗哗的撒尿。

谁受得了这种折辱,我只好往下泅到了阴河深处躲开,可水咕咚咕咚的从鼻子和嘴里冲进来,我眼前也一阵发花,心说坏了,这不是好兆头,我爷爷说过,水下肚,人不浮,这是要送命了。

我秤砣似得沉了下去,可求生的本能让我继续挣扎,我还不能死,海棠姐还没回来呢!

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觉得脚底下踹上了什么东西,像是个箱子盒子之类的,接着,那个东西就被我给踢蹬开了,里面像是出来了个啥。

几乎与此同时,我忽然听到了岸上传来了几声惨叫,我有点纳闷他们叫唤啥,一错眼,就看见面前模模糊糊有个纤细白皙的身影。

像是个——女的?

可我眼皮已经抬不起来了,都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只觉得有人把我抱住了。

与此同时,我闻到了一股子腥气,有点熟悉,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再睁开眼,我看见了漫天的星星,这才反应过来,我是在自家瓜棚子里——为了防止有人偷瓜,每个瓜地都有瓜棚子住人守瓜。

我咋回到这里来了?

而且,我头靠着啥,咋这么软?

一扭头,我一下就愣了,我躺在了一个大姑娘的怀里。

她一张瓜子脸,满头长发倾泻在白皙的肩头,好看的,把我给看愣了。

她的身材,也是玲珑有致,该鼓的鼓,该细的细,我的头,就贴在她饱满的胸前,因为近在咫尺,肌肤相贴,一股子淡淡的香气从她滑腻的身上散发了出来,我没忍住,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她被我惊动了,这才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倒映着我的脸,比最亮的星星还好看。

孤男寡女钻瓜棚子,说出去可真是有点不好听,我没忍住,耳根子就烧起来了:“你……你是?”

“茂昌,你不认识我了?”她忽然笑了,这一笑,跟三月的山桃花一样:“我是你海棠姐。”

我们老家有一句俗话,叫“扒灰”。

这话怎么来的呢,说是以前庙里烧香的炉子里,经常烧锡箔,时间长了,灰里的锡形成了大块,能扒出来卖钱。有人知道后,就扒开灰偷锡,因为“锡”“媳”同音,“扒灰”就引申为老公公偷儿媳的隐语。

谁也不愿意被人说“扒灰”,可我爹娘结婚的时候,我们家就被扣上了这“扒灰”的帽子。

据说当时我爹娘正在拜高堂,有人起哄,说这么漂亮的媳妇不扒灰可惜了的,谁知道我爷爷喝多了,一听这个,真在我娘脸上亲了一口。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时常跟娘们钻柴禾垛,本来就是十里八村有名的老流氓,这个为老不尊的举动一下在我们村里炸了锅,外带我娘是奉子成婚,大家都议论纷纷,说我们家肥水不流外人田,还不知道这个仔跟我爹叫爸爸还是叫哥。

村里的风言风语让我爹抬不起头来,有天晚上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村里人暗地里对我娘指指点点,说我爹没准是被我爷爷和我娘这俩狗男女为了那点破事害死了,我娘不堪折磨,我爷爷却完全不把这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天村里人风风火火的闯进门来,让我爷爷赶紧出去看看自己家房顶子。

我爷爷出去一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流了一头冷汗。

原来我娘穿着她结婚时候的那一身红衣裳,吊死在了房檐上,更诡异的是,风虽然把她吹得左摇右晃,可她两只凸出来的眼珠子布满了血丝,视线一直死死盯着我们家的内宅。

村里人议论纷纷,说穿红挂檐,怨气不散,一命还要一命还,这是死了也不会放过我们家的意思。

我爷爷喃喃的说作孽,有老人劝他,说你儿媳妇死的暴,得在头脸上打上伞赶紧烧了——横死的人见太阳容易生事端。

可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黑风吹过来,我娘的大肚子动了一下。

这一下,好些人以为要诈尸了,吓得直叫唤,幸亏村里专门给人收惊治病跳大神的花娘也在看热闹,说这叫黑龙送子,肚里的男娃还活着呢!

我确实是个男孩儿,可谁都知道死人生仔不吉利,更不吉利的是,我一出生,也不哭,就对着我爷爷咯咯笑,笑声像是夜猫子一样,听得人毛骨悚然——而且,我脸上有个朱砂痣,不偏不倚,就在我爷爷亲我娘脸的那个位置上。

花娘犹豫着说,只怕这个孩子,是我娘留下来给自己报仇的拆楼子,老李家算是摊上事儿了。

拆楼子,就是讨债鬼的意思。

我爷爷名声本来就不好听,这下更是臭了大街,都说他扒灰遭了报应,该,还有人说他为啥留我,保不齐是我的来历有说头。

他却也不往心里去,大大咧咧的抱着我就跟村里有孩子的媳妇“借奶”,可她们都嫌我不吉利,怕我给她们自己家孩子带晦气,说什么也不肯把我往家里招。

眼瞅着我快饿死了,还是花娘叹了口气,把我带家里奶了——她正好也生了个女娃,比我大半岁。

我就这么活下来了,当然,没少受白眼,村里小孩儿也被大人教唆,说我是个丧门,绝对不能沾我。

于是村里小孩儿没一个跟我玩儿,远远的看见我,就往我身上砸石头子儿或者扔炮仗,说这叫“去晦气”,还编了个歌儿,看见我就唱:“李茂昌,扒灰仔,眼不睁,头不抬,你娘吊死了你也快,叫你爷爷扛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