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这样你满意了么?

余杨那么一个硬汉,还是跟着红了眼,“好了,人在就好,人是本,其他都可以再来。”

她不肯松开。

余杨就任由她抱着,一直拍着她,“疼么?”

她摇头。

“早知道,小时候就该让你好好学游泳,多大的人了,洗澡怎么还贪水?”

说到洗澡,就是直接导致她溺水的时间,她抽噎得更严重,余杨只好不说了。

关于她出事的经过,余杨在路上都已经和东陆夫人了解过,所以他不用问。

他当然也不会怪她。

甚至这件事里,他一直有着歉意。

她的情绪平复之后,余杨看了窗户边立着的东里,问了一句:“你没和你母亲说过余歌怀孕的事?”

很明显,他的意思是余歌代孕的事。

东里站在窗户边,唇畔微冷,“这种事,恐怕得余先生教我怎么和家里人讲?”

虽然语气不善,但余杨没有生气,还算理解他。

只是道:“这件事如果错,也错在我,余歌是你妻子,无论如何,你有气有怨,她都不该是你的发泄对象。”

片刻,余杨才略微深呼吸,“我会和你母亲说清楚,造成你们夫妻之间的不愉快,是我考虑不周,希望你好好待她!否则,她想结婚我拦不了,那她要离婚,我也不会拦着。”

虽然让妹妹离婚不是什么明智之取,可只要她能找到下一个幸福,也未尝不可。

东里没有回话,余杨已经出去了。

东里夫人一家三口怎么也要接待他的,每个方面都很仔细,带着歉意。

但越是这样被接待,余杨越是有愧,到了东里家宅子,他也没有打算拐弯抹角。

“您其实不必自责,也不必对我抱歉什么,该心怀歉意的是我才对,造成了您家里的不愉快!”

东里夫人听了摆手,“怎么这么说呢?你要是生气,说出来也没事,不用这么……”

余杨摆手,他不是在说反话。

抿了抿唇,他直接的说了事实,“余杨怀的孩子,其实是我的。”

安静。

几秒后,东里夫人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什么?!”

必然是想到了违背伦常的那个层面。

余杨这才改口,“我的意思是,孩子其实是我和她嫂子的,她嫂子身体特殊,没法孕育,当时情况急,就由余歌代替了。”

余杨以为,他们一定是头一次听闻这样的代孕法,一定是极度震惊而无法接受。

但事实上,他们似乎没有过分的震惊,无法接受倒是真的。

“对不起!”余杨态度放得很低,哪怕不为了这件事,为了妹妹不被苛责,他也必须这样。

“我知道给您添了麻烦!”他甚至想郑重起身给二老鞠躬道歉。

可是老爷子阻止了他,“你的太太,身体不好还是?”

“我太太摘除子宫,最后一颗卵子就是余歌刚刚失去的孩子,这是我们俩最后的机会,我们年纪也不小了,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当时没有选择。”

找了很久的代孕体没找到,才做了这个决定。

老爷子也拧了眉,“那岂不是,你们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余杨笑得有些苦涩,“现在余歌身体要紧,其他事,慢慢来。”

原本,余杨想,过了紧急的这一段,若是能找到合适的母体,也可以移植,余歌就不必承受生子之痛。

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他们谈话的时候,东里简在给孩子喂奶,但是出来在门口,也听到了几句,也就没有走进去。

柔眉蹙着。

东里知道的,是不是?所以他死活都不肯回来?

没有人知道,东里家的少主无比介意代孕这件事,相当介意,他没有直接离婚,已经是极限隐忍了。

东里夫人听完好久都没有说话。

空气里过分的安静太久之后,她才觉得该说点什么。

可是张口,也没办法责怪,甚至心底里大概能明白儿子这次为什么这么混蛋了。

看了余杨,“你们好歹,也该和我们商量,提一提的呀?兴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东里简也不是个会说温暖甜话的女儿,除了简单安慰母亲之外,她也只是安静的等着余歌出来。

关于医院的手续示意,也是东里简一手办理的。

余歌被推到病房的时候依旧是昏睡的状态,但没有上氧气罩,看着还稍微让人放心一点。

医生已经走了,病房里只剩他们一家三口,二老一直皱着眉,东里简让他们去休息也没人听。

没办法,她只能跟着陪。

家里的佣人给她打了电话,“大小姐,哭得哭得厉害,您恐怕得回来一趟!”

肯定是饿了,东里简知道孩子什么时间要吃奶。

她是母乳喂养,这事没第二个选择,不放心也只能把二老留在医院,反正劝是劝不回去的。

越是这样,她越生气,东里也快三十的人,还是这么不懂事,我行我素。

佣人见她回来,孩子也哄乖了,这才叹了口气,“大小姐也别气,二少其实成熟多了,他这次回不来,估计是真的脱不开身。”

这些日子,老夫人和二少通电话寥寥数次,佣人都在,家里的情况佣人也都看在眼里,感觉谁都没错,又都不对。

东里简这才简单问起余歌和东里的事。

佣人微蹙眉,道:“少夫人怀孕的事,起初家里都不知道的,是老夫人去医院看到了,这才不让她去上班了。”

“刚知道的时候,老夫人也联系过二少,只是二少似乎漠不关心,总之并没有给少夫人回电,也没有问起过孩子,甚至……”

东里简见她停下,不悦的看过去,“甚至什么?”

佣人低了低眉,“甚至还说过让少夫人把孩子拿掉,气得老夫人直摔电话,现在少夫人出事,老夫人觉得教子无方,也才会这么自责。”

东里简今天挺累的,可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家里一共就他们姐弟俩,弟弟的事,她从来都当做自己的事,甚至比自己的还上心,说严重一些,东里出了什么问题,她付出什么都在所不惜的会帮他解决。

而他犯了错,她这个当姐姐的,也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把他拉回来。

她也觉得东里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啊,这两人该不是已经离婚了?

东里简这么想着,直接上楼去父母的卧室,在各个抽屉都翻了一遍,最后终究是把结婚证翻出来了,也就松了一口气。

所以,至少他回来之前,这事无解。

东里从澳洲赶回来,一路上的风尘仆仆在他那张原本清俊优雅的脸上相当明显,满是疲惫。

但行李箱都没扔下,他就进了医院,找她的病房。

东里简送了晚餐过来,看着他沉着脸疾步而来,柔眉蹙起来,“爸妈再吃饭,吃完你再进去,别坏了二老吃饭的心情。”

他们俩这两天都是每顿一两口,看得东里简直皱眉。

东里自然是没空管那么多,直接推门进去了。

东里夫人听到声音一抬头,看到儿子进来,手里的饭盒直接扔回桌上了,本来就憋着的生气一下子浮了上来。

但一旁的老爷子拉住了她,“冷静点,现在不是训话的时候,小鱼还没醒呢!”

东里夫人想了想,终究是瞪了儿子一眼之后坐下了。

东里已经到了床边,看着床上一脸苍白的人。

几度调整,才终于低低的问了句:“她怎么了?”

东里简进了病房,关上门,语调平稳,“溺水,孩子没了,现在还有肺部感染、脑水肿。”

孩子没了?

他眉峰很紧。

看着她现在白的跟一张纸似的脸色,东里胸口堵着一团棉花,莫名来得生气!

她宁可跟他翻脸都要做的事,弄得那么辛苦,怎么又一转眼让它没了?没那个能耐,她当初费的什么劲儿折腾这么多!

他不知道,每天只是到医院上班的人,为什么会溺水。

东里简也是陈述的一句:“掉浴缸里了。”

浴缸,完全令人想不到的地方,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在浴缸里溺水。

“我看她是非要用这样的方式逼我回来?”他近乎刻薄无情的一句,揣测着她如今变成这样的动机。

东里夫人听了差点把饭盒连汤带饭朝他扔过去,“你给我好好说人话!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泼冷水吗?你就那么不喜欢我给你挑的人?”

顿了顿,又继续:“就算是,那也是被你逼得,你若是回来,小鱼用得着花心思吸引你的注意力?她从国门开始,哪一件事不是为了让你把心收回来?”

东里只是转头去看了看东里夫人,薄唇扯了一下。

要是饭盒连汤带饭都扔过来,也许不是什么坏事,都是需要发泄的人,他不也是么?

余歌躺在床上,可是这些话,她隐约能够听到,只是怎么都醒不过来,世界里一片黑暗,混乱不堪。

脑子里像被重达千斤的海水压着,窒息的沉重和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