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坚持,慕白便伸出手接了那香囊,听得宋清欢又开了口,带了几分玩笑的口吻,“或者,你若用不惯的话,给玄影也行。”
慕白一听,抓住香囊的手紧了紧。
这是容姑娘调配的香囊,怎么可以给玄影那个糙汉子?
他这么想着,赶紧将香囊收入了怀中。
宋清欢嘴角翘了翘,放下帘子又回到了车厢内,眼中一抹得逞的笑意。
果然,这男人啊,还是得激的。
几日后。
昭帝在宫中设宴款待沈初寒和宋清欢,说是替他们接风洗尘,虽然迟了几日,却是因为昭帝执意要他二人将仪嘉郡主带进宫。
宋清欢本不愿,便让人回了宫里来的人,说仪嘉郡主最近身子不大好,不适宜进宫。没想到,昭帝竟将接风宴的日子给延后了,说是等着仪嘉郡主康复,宫宴推迟几日也不要紧。
他话既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宋清欢和沈初寒若是再拒绝,那可就是不识抬举了。
只是显然,这宫宴便是冲着仪嘉郡主来的,除了上次接风宴,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丝毫马虎不得,因此这日一早,宋清欢便让人准备起来。
仪嘉郡主自然不知道今日等着她的是什么,还在呼呼大睡着。
宋清欢心疼女儿,便由着她去了,只让沉星和乳母小心伺候她换好了衣衫,茜色的小袄裙,衬得她脸蛋红扑扑的霎时可爱,直教人望着便忍不住亲一口。
宋清欢坐在梳妆台前,一面由着流月沉星替她梳妆打扮,一面看向铜镜里的乳母吩咐,“文娘,今日宫宴,皇上指名要见仪嘉郡主。郡主性子皮,我担心流月沉星搞不定她,你这次也跟着我一起进宫。”
沈初寒派人找来的乳母自是身家清白又见过大世面的,昨儿宋清欢便同她说明了情况,因此现下听了也未慌张,点点头道,“王妃放心,奴婢会看好小郡主的。”
宋清欢“嗯”一声,闭了眼,让沉星替她画眉。
黛眉画毕,宋清欢睁开眼,接着又道,“今日宫里必定人多手杂,你务必看好郡主,除了流月和沉星,不要将小郡主交给其他任何人,除非我发了话,理由,只说郡主认生便是。”
想了想,抬头看向沉星,“文娘没进过宫,我担心有人会拿身份压她。你和流月大家多半都认识了,你今日重点跟着文娘,跟紧些,万一真有人来找茬,你也好替她解围。”
沉星应下,让宋清欢不要担心。
流月拿着羊角梳,将宋清欢鬓边的碎发挑出来几缕,一边替她整理着发型一边道,“殿下今日好像有些心神不宁。”
宋清欢微舒一口气。
连流月都看出来了,看来,她当真表现得有些明显。
勾唇笑笑,乱跳的心平静些许,“我主要是担心仪嘉郡主。昭帝这接风宴,名义上说是替我和阿殊接风,实则都是冲着忧忧来的,一想到可能会遇到的各种突发状况,我是想冷静也冷静不下来啊。”
“奴婢明白。”流月也微微正色,“小郡主这边,奴婢也会忍着盯着的。”
“好。宫宴上人多,我难免有顾及不到她的时候,你们都警醒些。”又一一细细叮嘱了几遍,宋清欢才住了嘴,舒一口气,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嗓。
转头看一眼窗外的天色,宋清欢开口,“王爷还未回来么?”
今日的宫宴设在午时,因此,清晨的早朝,沈初寒该上还得上。更何况,现在是他和君彻逗得白热化的时候,自然不能松懈。
想到这里,宋清欢微微一勾唇角,心中思量。
也不知君彻那位姓魏的侧妃去不去?若是去的话,她和君晚之间,怕是又要作出什么幺蛾子来。
但只要不涉及到自家宝贝女儿,宋清欢倒是十分洒脱,一改最开始的消极情绪,反而竟有种要上战场的兴奋感。
直觉告诉她,今日这接风宴虽不简单,但,她宋清欢,又何时有怕过的?
站起身来理了理裙摆,刚要说话,忽听得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是沈初寒回来了。
宋清欢提起裙摆迎了上去。
见她略施粉黛的模样,沈初寒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很快沉了嗓音,搂住她朝房间走去,“阿绾,今日的解封宴,昭帝指定让萧濯也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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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二更奉上。
听到这话,宋清欢神情一愣,吃惊地看着面前的容筝。
不是亲生的?这又是怎么说?
这谣言她先前从沈初寒口中听过,只是当时并未在意。毕竟,前世她便已认识容筝了,可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一出,听听便也过了。
如今听得容筝再度提起,不由正视起这个谣言来。
都说空穴不来风,难道说……阿筝的身世,真的有什么隐情?
宋清欢蹙了蹙眉,看向沈初寒沉吟着开口道,“阿筝,你为何突然这么说?可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容筝默然地抿了抿唇,“我前些日子无意中听到了爹娘的对话。”
“他们说什么了?”
“二姐上次派人对付我没能得逞,心里有了忌惮,不敢贸然再次出手,只是明面上对我是越来越冷淡起来,爹娘大概也注意到了。那日,我去爹娘房里时,听得他们正好在说起此事,我听到娘忧心忡忡地问了一句,阿瑟这些日子对阿筝的不喜都表现在了明面上,你说……她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宋清欢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你爹……怎么回的?”
容筝摇摇头,神情有几分茫然,“我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有侍女瞧见了我,唤了一声。爹娘听到了动静,便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说到这里,她神情愈显苦涩,看着宋清欢勉强扯出一抹笑意,“王妃,您说……我娘那话是何意?他们怕被发现什么呢?”
宋清欢想了想,开口道,“阿筝,要我看,你先不要急。你想,如果当年那谣言是真的,容夫人怎会对你毫无芥蒂?我想,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会心甘情愿地替情敌抚养好孩子。”
容筝捧住茶渣,眉眼间忧思重重,“这也是我为何之前一直都不曾起疑的原因。可是……”她握住杯盏的手指紧了紧,“如果我的身世没有问题,娘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呢?”
“那……”宋清欢迟疑片刻,抬目看着她水波轻荡的眉眼,“你可曾问过你爹娘?”
容筝摇头,“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苦笑一声,“若我当真不是爹娘亲生的,日后,我该如何自处?又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爹娘?”
她眉眼一垂,唇边的苦笑亦淡了下去,“我既渴望知晓真相,又害怕面对真相揭晓后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日子一直在纠结此事,不知该如何是好,故而才憔悴了些。”
“你可派人去查过?”
容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确实派人去私下查过此事,但一则我可信任的人不多,二则年代久远,当年的知情人早已不在府中,要在茫茫人海再找到他们,不啻于大海捞针,所以并未有任何进展。”
“阿筝,如果真有真相一说,你……当真想知道?”宋清欢凝视着她的眉眼,语声微凉。
容筝面色带着微微的苍白,阳光下呈现中一种透明的色泽。一双眸子清亮动人,微微垂眸时,显得格外的清泠秀雅,身上有一股沉静怡然的书卷气。
此时细细看来,才发现容筝眉眼间的神韵,似与萧濯有两分相似,到底是有骨肉血缘的关系,这点,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听到宋清欢这问话,容筝微微哑言,片刻,才郑重其事地点头,“我想知道。”
如果自己身上真的有秘密,那么,好的坏的也好,她都想知道,因为,这也是她的一部分,她愿意去接受。
见她神情笃定,宋清欢思忖一瞬,点头,“那好,既然你已经打定了主意,我可以帮你。”
容筝眉梢一样,眼中有几抹惊喜。
宋清欢浅笑,“就让慕白去查吧。”说着,看向一旁也有些错愕的慕白,“慕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了,如果找到了什么消息,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慕白回了神,抱拳应下,“是,夫人。”
容筝苍白的脸色红润些许,朝宋清欢清浅一笑,“王妃,谢谢你。”
因着方才之事,容筝情绪有些低落,宋清欢有些活跃气氛,端起茶盏抿一口,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阿筝,你我都认识这么久了,怎还王妃王妃的叫着?你不别扭,我都别扭了。”
容筝不好意思地一笑,低垂了头,略有几分羞涩,“抱歉,一时有些不习惯改口。”
没有听到宋清欢的回答,容筝抬眸,却见宋清欢正愣愣地瞧着她出了神,不由也是一怔,咬了咬下唇,试探着开口道,“王……阿欢?”
宋清欢蓦地回过神来,应一声,唇角上扬,“这才够意思嘛。”说着,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眼底却有几抹流光浮动。
方才容筝那低头羞涩一笑的模样,可真是像萧濯啊,平日里瞧着完全不一样的两人,某些动作神韵上却出奇地相似。这么看来,萧濯的母亲与容筝的父亲应该也长得颇为相像。
想到这里,难免又有几分走神。
容筝见宋清欢的杯盏空了,抬手替她斟满,眸光一扫,见她仍是出神的神态,不由抿唇一笑,“清欢在想什么呢?”
宋清欢轻“啊”一声,倏然回神,眸子眨了眨,“你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