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针锋相对

“二少,这话有些重了……”

“重?大长老,我百里家千百年来重的便是规矩,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倘若人人都如此,家风何在?家主威严何在?我百里家还要不要在这世上立足了?”百里彬振振有词,仿似终于抓到了百里言的错处,不肯善罢甘休。

百里言斜睨一眼:“二少爷是耳朵不好使吗?我说得还不够清楚?说到这里,我倒是要问了,我和丫头的事是你告诉家主的吧?”

“是我又怎么样?”

“咸吃萝卜淡操心!”百里言毫不客气怼了回去,眉眼不抬又拨了拨茶盖,“原来你对我的私事这么关心啊?”

“我是关心我们百里家的名声。”

“哦?是我给百里家丢人了还是那丫头……哦,那丫头还不是百里家的人,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与百里家相干,谈不上丢人一说。”百里言手指一松,杯盖“砰”一声盖上,再抬眸带了几分讥诮,“二少到底是关心百里家名声还是自个儿心中有鬼呢?”

“你什么意思?”

“你心里不很清楚吗?话说太白伤感情。”

“百里言,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当真要我说?”

“我还怕你不成。”

“哎!我同她好好见家长的机会就被你一句话给破坏了,你可是嫉妒我?”

“你说的什么鬼话?我为什么要嫉妒你?”

“不是吗?那当初星辉的晚宴上你干嘛要调戏她?还撕了她的衣服,若非看在我的面子,她何须忍气吞声,抱着大好前程不要而宁愿赔钱也要自行解约呢?”

“百里言,你休得信口雌黄……”

“行了,报纸杂志都出了,只是没点名道姓,让那什么经纪人背了黑锅,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与你计较也是看在同宗同族的面子上。但是你得知道一个道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做人谁还没点底线呢?”百里言冷哼一声,“朋友妻尚且不可戏,更何况是兄弟?”

众人大惊,还有这出?大少是从来不屑说谎的,更何况还是这种难以启齿的事,看来今儿真是被逼急了,不然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全盘托出。二少,当真做得不地道。

百里彬有口难辩,自己的确起了歪心,可不没成吗?而且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脸色涨红一片,支支吾吾却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如此模样,更是坐实了由此一说。

而百里言也不会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抬眼,凤眸中沾染了几分厉色:“二少爷还是潜心公司之事,莫要一心二用的好!”

这话说完,百里言随了百里雄图的意,抓起茶盏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家主,话已至此。倘若没什么别的要紧事,我就先告退了。”

百里雄图见他喝了茶,心底一宽,不容易啊,这杯茶可算是喝了,哪还管他说了些什么,目光灼灼盯着他的胸口处。

“家主?”百里言“不明所以”问了声。

众人齐齐看去,当看到百里言胸口那显现出来的魂魄,动了动唇没开口,家主到底还是用上了啊。

然而这一看,就安心了,魂魄状不完全嘛。大长老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百里雄图一眼,看吧,我就说大少和往常一样,是您多虑了吧。幸好此事大少不知,不然没得坏了感情。

百里雄图在看到那半边魂魄之时有些怔然,当真不全?却也不免宽心,如此就好,可总觉得眼皮子有些跳,难道真的是自己老糊涂了?最终挥了挥手:“嗯,退下吧。”

“各位长老,百里告退。”转身之际,百里言凤眸一凉,老家伙,真当自己是个傻子吗?

以百里彬的修行,倒是没瞧出百里言身上显现出的魂魄,而且也没那闲功夫去注意别的,此刻见百里言走了,那低着的头才抬了起来:“家主……”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你也下去吧。”调戏嫂嫂,有没有脸?百里雄图都替他脸红。忽而一愣,嫂嫂?这还没进百里家门呢,自个儿真是气糊涂了,这么一想越发心烦,“都退下吧。”

“家主!”

百里宸威还想说点什么,被百里雄图一口打断:“够了!你还想说什么?消停点吧。明儿要出海,都回去准备。”

“是。”

与此同时,仁清道长对着走在自己身后的元诚回头问了句:“你找她何事?”

显然已将二人在宴会上的互动看在了眼里。

元诚上前一步恭敬回话:“师傅可还记得元信师兄?”

“我没有那样的徒弟,以后休要再提。”听到这个名字,仁清眉头染了摸异色,转而又问,“怎会无端提起他?”

自然不是无端,说到底您心里其实还是惦记着他的吧?哪怕带着怨,终归也是您徒弟不是?

元诚说:“师傅,师……他如今被废了功法,已经是个普通人了。”

仁清道长脚步一顿,也只是一顿又迈开了步子,拂尘一掸:“咎由自取。”

复而又说:“可是和那姓白的小友有关?”

“是,是玄真大师亲手废了他的功法。徒儿刚去谢她的不杀之恩!”

“你倒是慈悲心肠。”

“师傅您不会……”

“各人有各人的命,自作孽不可活,如今留得一条性命,但愿他迷途知返,日后好好做人。”

“是,徒儿也是这么想的。”

“行了,走吧。”

“好,师傅请。”

至此,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所有人在酒店门口集合,声势浩大包了几辆大巴去往海边。瞧这又是和尚又是尼姑道士的,还有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大巴司机们都觉得压力山大,今儿什么日子?这些人又是干什么的?要说拍戏,好像没见到什么机器吧,spy?哎哟我去,那些个这么大岁数的人还玩这个?啧啧,果然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哇!

来到海边,包了条大船,二百来号人悉数上船,出发前往海上的一个小岛。

“师傅,那岛上有东西?”

“你近来是不是喝什么毒奶粉了?怎么净问些蠢问题?”白沁心悠闲赏着海景,一听这话一个刀眼过去。

“呃……”温钰顿时语塞,小媳妇般坐得离白沁心远了些,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从小就不喝奶粉的。”

“形象!”

“哦!”温钰一个激灵,麻溜坐好,脸色一板,转头看向海面。哎!貌似回归了自我本性后,突然间这样有些不习惯了,一个月,在这些一眼能看穿人心的人精面前要装一个月?妈呀,干脆杀了他吧。

半个小时的海上路程,众人踏上了一座郁郁葱葱的海岛。鸟语花香,暖风吹过带着暖暖的咸湿海风,别有一番滋味。

众人兴致盎然,确切地说是白沁心和温钰比之他人更为兴奋,毕竟是第一次参加玄派大会这种集体活动,新鲜感尤在。

海岛边有渔民在晒网,见得一下来了这么多生人有些莫名,却也没有特别排外,尤其是在看到方丈道士的时候,生出一股子崇敬感,谁让大伙都求神拜佛呢?

这时一群小孩子跑了过来,一个小男孩一头撞到了白沁心脚边,险些栽倒。

白沁心眼疾手快弯身一抓,蹲下身子和小男孩平视,却在见到小孩面容的那刻一震。

巧了——

------题外话------

猜猜小男孩是谁?估计亲们应该都猜到了吧!

百里家没想到白沁心会是玄真大师,众人都没想到。本以为被誉为大师,不管是自封还是他人给的美名,多少也该有些年纪才是,她才多大?竟敢以大师自居?开的什么国际玩笑?

还有,这不是白沁心吗?演戏的!别说,在场真有不少人认识她,谁让她火呢?而且大家都是世俗中人,谁还不了解一下新鲜资讯啊?就是那和尚尼姑什么的也会上网,也会看电视好吗?是以白沁心摘下墨镜的当下立刻就被人给认了出来。只是你一个演员好好的娱乐圈不混,和他们抢什么饭碗啊?

“白沁心?玄真大师?”继百里彬一声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惊讶地揉了揉眼,“还真是白沁心,我当自个儿眼花呢!”

对于众人的惊讶,白沁心早有预料。无视那些好奇、不屑、疑惑以及不善的目光,白沁心笑得坦然:“初次参加玄派盛会,倍感荣幸,我是白沁心,也是你们嘴里的玄真大师!还请多多关照!这是我徒弟—温钰。”

有人听了嘴角一歪,你可真敢说,年纪不大,徒弟都有了?这是来气人还是来拉仇恨还是来搞笑的呢?快别逗了!

当然,也有人在听到温钰二字时又不淡定了。温钰?别说也是那个演员温钰哦!

温钰跟着取下墨镜,也不说话,面无表情酷酷站在白沁心身边,拽拽地将自己以前的人设给捡了回来。

靠!还真是那个温钰!这叫什么事?俩演员来玄派大会,要再多几个是不是成娱乐圈组团来踢馆?这什么情况啊,娱乐圈出神棍了?

“呃……那什么,你们是不是走错剧组了?我们不是拍戏的!”还是那少女,心直口快就说了心里话。

这话一出,免不了一阵哄笑,很明显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当然,几位家主面上倒是一派大家之风,至于心里怎么想就只有各自知道了。

“五年一度的玄门盛会嘛,我知道,都是同道中人,此等盛会自然不想错过,所以带我徒弟前来见识见识。人外有人,以免自傲了。”

白沁心这话说来真不客气,不少人听了倒吸口凉气,你丫的好大的口气!以免自傲?听着谦虚实则自夸,还有什么是你不敢说的?你咋那么能耐呢?

“两个戏子也跑来这里凑热闹,现在玄派大会的门槛这么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

虽说这话大概在场之人不少都是这么想的,可像这样口无遮拦说出口的还真不太有人做得出来。

说话之人顿觉一道寒光直逼自己而来,紧接着后背一凉,随后便是前后脚“啪啪”两声,那人脸上立刻起了两个手掌印。

“谁打我?”

白沁心噗嗤笑出声来,谁打的?除了她当众教训那人不逊之言,另一巴掌当然就是百里言动的手咯,只是没什么人瞧见罢了。当然这一笑,众人也又些忍俊不禁,也夹杂着一些幸灾乐祸。连谁打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在那说人家是阿猫阿狗?有本事你倒是把人给揪出来啊。散户就是散户,上不得大雅之堂。

“你敢笑我?”那人恼羞成怒。

“这位小友……”嗯,是个散户,白沁心微微一笑,“散户不丢人,我师徒二人也是散户,却一直为自己的身份而自豪。小友就算有些自惭形秽又何必把自个给骂进去呢?怪难堪的。”

散户,自然是那些零落不成门派或者门派败落的子弟,素来受人排挤,所以各自抱团激励,每逢大会都是自发组队前来。名门正派内心可瞧他们不上眼,是以那散户阿猫阿狗这话一出,可不就相当于自己打脸吗?外加白沁心这么一提,散户团一个个刀眼飞去,丢人现眼!

再者,玄门大会的门槛可不低,能知晓这一传统的都是老手,一般人或者刚入门的连听都没听说过又怎么可能会来?所以这话显然是站不住脚跟。

那散户自觉失言,又被同伴以不善的目光盯着,瞬间脸色爆红,再不敢多嘴,然而那看向白沁心的目光却是淬了几分狠毒和不甘。

白沁心这话也明摆着告诉了大家她哪怕是个散户也是正儿八经的玄门中人,并且有足够的资格参加玄派盛会。

“你真的是玄真大师?”少女再次开口,看似疑问实则肯定,眼里透着几分好奇还有兴奋。

“区区不才,说来也就是个名号,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白沁心笑着摆了摆手,说得云淡风轻,看得一众人等无语,你丫可以再嚣张些。

百里言身姿随意往椅背上一靠,凤眸那么一扫,似乎在说:本尊就喜欢看你嘚瑟的模样!

那少女轻笑着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我还满喜欢你的,你演的电视我都看了。”

说到这里少女似是想到了什么:“啊,那那个《怪谈》是真的咯?”

勿怪当时看的时候就觉得那手法架势十足,敢情真是个行家啊。

白沁心淡笑一声:“这个就见仁见智了。”

没正面回答,可在场之人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当中有不少人看过,如果是真的,那么这玄真大师还真有些本事。

道家之中一个三十左右的道士听了眸光一闪,眼底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动了动唇,终究没发出半丝响动。

在这些人当众,白沁心和温钰显然是个新人,但来参加了大会就和他们一样,同行。而且人家从进来到现在就面临了不那么友好的待遇,这可不是他们大会的宗旨。

马国华马家主终于再次开了金口:“都是同道中人,齐聚本次盛会也是缘分。小友,欢迎你们的到来,请入座。”

“谢马家主。”白沁心颔首微笑,带着温钰一块寻了个座坐下。

至此,佛门、道家、南毛北马,张、袁、吴三大家族以及百里家族,白沁心师徒二人和散户团已悉数来齐。

温钰粗略估算了一下,现场大概有两百人左右,来的明显都是各家精挑细选的精英,如此的确算是盛会了。

见面会也就顾名思义,各自寒暄寒暄,彼此间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都借机联络下感情,自然不会在这场合进行什么比试。而这层楼也直接办了个自主宴席,方便大家的交流和用餐。是以马家主象征性说了几句话,众人纷纷起身,各自问候。

白沁心的到来对于众人来说绝对是个意外,各种反应都有,只是表现得没那么明显,倒是那少女,马家主的孙女马如兰,乐呵呵地凑到了白沁心面前。

“如兰小姐你好。”

“呀,你认识我?”

“马家主的宝贝孙女,谁人不识?”

“你竟然真的认识我!”

这丫头挺活泼的,白沁心笑了笑:“你不也认识我吗?”

“呵呵,那不一样啦,谁能想到你是玄真大师啊。”

是啊,谁能想到呢?就在二人聊天的当口,百里家几人除去百里言老神在在,一众人等尤觉不可思议,确切地说是震惊以及强烈的不满。

百里雄图算是沉得住气,只是那张老脸不太好看。百里宸威素来情绪外露,额头青筋直跳,敢情那女人那次在他们面前装疯卖傻耍他们玩呢?

还有百里言这小子,竟然联合她一起演戏,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保护自己的女人!这女人刚微微动了动手指就不动声色教训了那个散户,别人兴许没瞧见,可哪能逃过他们的眼睛?将他们一干人等当傻子般戏耍,简直奇耻大辱!

百里彬闷闷喝了口酒,阴鸷的双眼死死盯着白沁心,转头又狠狠瞪了百里言一眼。好事净叫你给占了,他怎么找不到这样的女人?

如风如火显然也是惊讶的,只是相较于如火单纯的诧异,如风几不可查扬了扬唇,大少的眼光何时出过错?未来少夫人能入大少的眼自然有其过人之处,现在不都明白了吗?是他们自己先入为主、目光短浅、将人给看低了。

而那三位长老,百里宸青和百里宸渊却是想起了当日在玉门村的情景,曾有过一面之缘呢,这便是缘分。百里宸风算是第一次见白沁心,但三人心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这女子霸气又狡黠,不是个会任人欺负的主,但绝非家主和老三嘴里那般的不知分寸,相反,很得人眼缘呢。

这一头众人心思各异,马如兰和白沁心聊了会后又去和别人寒暄了,这时走来一个道士,对着白沁心做了个揖:“玄真大师,元诚有礼。”

白沁心微微弯身:“元诚道长安。”

“不敢不敢,大师唤我元诚便可。”

白沁心眉梢一挑,这男人比自己年长,对自己竟这般礼待?不由细细看了元诚几眼,嗯,眉清目秀,看面相也是个清越忠厚的,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才是。

“道长过谦了。”但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对方无事献殷勤安的什么心?

“玄真大师,那《恐怖旅馆》的老板是我师兄。”

白沁心失笑,哟,这也能碰上?不过你几个意思?别不是又像上次那什么下蛊的那个一样来寻仇的吧?先礼后兵还是怎么着?有意思有意思,莫不是真的应验了《西游记》里的情节,什么牛魔王、铁扇公主、红孩儿他舅舅连番上阵?

“哦,原来是仁清道长的门下弟子啊。”白沁心轻晃了下酒杯,面上一丝不显,不动声色说到,“所以呢?”

元诚面上显得很不好意思,再次作揖:“大师,你别误会,我不是来讨说法的。我师兄他心术不正,早被师傅赶出师门,师傅曾说如若以后还执迷不悟而一心想着歪门邪道,必食恶果。”

嗯,倒是和那两个不一样。白沁心大抵明白了他来找自己的目的,却还是问了句:“所以道长这是?”

“大师此举当是替天行道,也算是给我们常春观清理了门户,乃是侠义之举,功德无边。元诚在此谢过玄真大师……”

“这个没必要吧?”谢她?就算谢也轮不到你啊,再者你同门师兄弟被她废了功法,值得谢吗?

“不,要谢的。”元诚再次弯身,抬眸两眼满是诚恳,“我师兄虽误入歧途被赶出师门,其所作所为也为人所不耻,被废了功法实乃咎由自取,但与我到底是师出同门,一脉相承的师兄弟,终归有着情谊。元诚要谢谢大师手下留情,留他一条性命,愿他日后能洗心革面,如此便是我最大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