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婆婆有些伤感的点点头,“全都是我亲自做的,不过剩的不多了,你要多少?”
“剩的不多了?”他有点吃惊的问:“您,以后不做了?”话一出口,目光在余婆婆的身上转了一圈,立刻恍然大悟,老太太的年纪大了,做不动了。做纸也是个体力活儿,一些关键环节不但很耗体力,还很熬人,一些关键环节不能停顿,必须连续不断的工作八到十二个小时,一般人都很难承受,何况是余婆婆这个年纪的人。
其实余婆婆的年龄应该不大,七十岁左右的样子,比连云海老爷子小了两轮,可这身体状况却像是比连老爷子大两轮。
果然,余婆婆点点头,稍微有点吃力的说道:“老了,做不动了。”
“那,您还剩多少纸?”他问完,见老太太有点难为情的瞥了一旁的中年女人一眼,立刻明白了,老太太不想在那个女人面前露底,因此顺势摇摇头,“算了,我先看看这些纸吧,”说着把一叠纸放在茶几上,伸手在上边摸了摸。
倒是挺柔和的,而且是出乎意料的柔和。
刚看到这些纸的时候,他是有些失望的,因为这些纸的帘纹虽然不太明显,可颜色却有点杂,好像是某个环节的工艺没有做好,反正是品相很一般。
可伸手一摸才发现,这纸的品相虽然一般,可手感却非常出色,用手一摸就能感受到那种柔中带韧的触感,比他在许中衡那里用过的老纸还要好一点。
神了!
难不成这就是真正的开化纸?
这么想着,伸手拈起一张,用手指轻轻的弹了弹,声音有点闷,但韧性表现的更好,可透明度却差了一点意思,厚度也比他认为的开化纸要厚一些,甚至不如次一等的开化榜纸。
也就是说,这不是真正的开化纸,也不是真正的开化榜纸,至于贡纸一说,那就值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徐景行朝孙萌萌点点头,率先走进屋里。
屋子里挺干净,看上去跟普通人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字画的水平先不谈,纸张倒是不错,看上去跟他在网上看到的“开化纸”有点类似。
当然,也只是类似而已,具体质感怎么样,是看不出来的,需要上手。
中年女人也跟着进来,热情的招呼他们坐下,还给他们泡茶,同时不着痕迹的问:“你们要多大尺寸的?”
徐景行虽然腻歪这个女人,但还是答道:“四尺、八尺和丈二的吧,最好全开,有吗?”
“有有有,各尺寸的全开都有,”中年女人兴奋的回答道,然后朝里屋喊道:“妈,要四尺、八尺和丈二的全开,别拿错了。”
擦,这女人,指挥老太太的时候一溜一溜的,怎么不亲自去拿啊?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些反胃,看也不看中年女人泡的茶水,将目光移到墙壁上的一幅字上,那是太祖的《沁园春apiddot雪》,用行书写的,看起来挺飘逸,笔画龙飞凤舞的倒是好看,几乎是一气呵成,如果不是对行书有研究的人,估计一个字都认不出来。
中年女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连忙陪着笑脸说道:“那是浙省书法协会一个书法家来求纸时写的,据说人家一幅字值十多万呢。”
这样的字能值十多万?
徐景行心说:我的字比这好多了,五万一幅要不要?
但终究没有直接说出来,毕竟在人家家里做客,再腻歪也不好当面打脸,何况跟这么一个乡野村妇计较个什么劲儿啊?还不够丢份的。
只是有话不能说,那感觉别提多憋屈了。
一旁的孙萌萌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显然很乐于看到他吃瘪。然后目光也在那幅《沁园春apiddot雪》上停留片刻,低声道:“有点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