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坐在屋外,短暂的放空,却是让我察觉出些许的不对劲来。这小院的四周,似是藏着人,听动静,少说也有五个人。
是谁。
是谁在勘探这座王府?
我淡定地站起了身,那细微的动静便陡然消失了个干净,呵,还挺警觉。
看来是我大意了,这仁王府不止招花蝴蝶,还被不少窃声虫给惦记上了,所幸今日是逮住了痕迹,日后也好防范。
过了会儿,千织走了出来,一撩衣摆坐在阶梯上,紧靠着我。
“玫姐,我难受。”她将头歪向我的肩膀,垂着眸子一阵黯然。
我自然地偏过头,抵着她的,一面伸出手环上她的肩,轻轻地拍了拍:“嗯,衣服可以借给你擦眼泪。”
千织被我此言闹得扯起了唇角,哼着声说:“早就哭不出来了,哪儿来的眼泪。”
她难得依赖我一回,我也就这么任由她靠着,沉默了一会儿,我终是开了口:“织儿,喜欢要争取啊。”
这丫头总是藏着掖着的,很难有所进展啊。
“你这是让我乘人之危?”千织半调侃地回,对于我知晓她对万华动了心思的事,不以为奇,唇边挂着的笑意却是惨淡得很。
瞧着她那副不对劲儿的神色,我不由得撞了一下她的脑袋,分外肃然地说:“这叫乘势而上。”
既然叶莺成了不可能。
那么千织,又凭什么不能去追逐她的幸福呢?
千织揉着头,长舒出一口气,语气特寂灭地回:“玫姐,你记得问过我的那个问题吗?”
“啥问题?”我完全不在状态。
后者白了我一眼,帮我回忆道:“如果一个人,喜欢上他不该喜欢上的人,要怎么办。”
额,这还真是个久远的问题了,上次因着言大夫的胡闹,千织也没能将嘴边的答案说出口来,现下,竟是打算向我说个清楚了吗?
可她这意思。
自己那个不该喜欢上的人,似乎是王万华?
不对啊。
他俩又不是同性的,哪用操心这个。
“你想说什么?”我挑着眉梢,好奇地问。
千织思量了一下,才开口简略地说:“当断则断,纠缠无益。”
【作者题外话】:大概要放波糖了。
不然言大夫得给我投毒了。
“万华,要听听我的故事吗?”
千织撇了撇被角,直接坐在了床边儿上,然后,更是二话不说地拽上了王万华的手,松松散散地握在了手心。
触及过往的事,她终究还是需要勇气的。
王万华只觉一只细嫩的手正挨个儿捏着自己的指尖,麻麻的,让人想躲开。不过他僵硬的身体,实在是没有气力可以动作了。
长久未发过声音的嗓子也像是哑了一般,喉间些许的哽动,似乎都像是撕开一层层的伤口,带着些铁锈的味道。
没有得到丝毫回应的千织,则权当他是默认了。
缓缓地阖上眼,思绪翻涌间,那些回忆,又铺天盖地的侵蚀上了自己的心口,呵,原来自己也是个没出息的人。
触及这些,还是那么的痛。
薄唇轻启,沉重的过往,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揭露了出来,从天堂堕进地狱,其实,不过转瞬而已。
……
大概是受折磨的岁月太过难熬,自己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家破人亡的了。
可她还记得。
父亲临死之际的狰狞之态,母亲被凌辱时的声嘶力竭,那泛着寒光的刀刃,冲天的火光,还有溅在自己身上的汩汩血液。
很奇怪啊,明明没有伤口,却还是流血了呢,而明亮的人生路,也陡然熄灭,从白变红,又从红成了黑,无边的黑色。
从晕厥中醒来,她受困于狭小的囚车之中,如同物品般地被运向王城。
后来,一个色胆包天的将领将她掉包出来,关进了私宅之中,其间会发生什么自然不言而喻,而那,是她最想死也最想活的一段时日。
也是从将领的口中,她知道了自己的仇人。
突然之间,想活下去的念头,压过一切,而饱受折磨的日子足足撑了半年,才算是到了头。
将领玩儿够了,便把她一脚踢开,却还想着买个好价钱,丢到了黑市。
在那里,她与桐嬷嬷和千娅重逢,逃不掉,宁愿苟且也不想死。
茫茫绝望之中,她记起了老巫的话,且固执地深信不疑,因为唯有这样,她才能有所凭依地活下去。
而那个贵人,她终于还是等到了。
只是被救出来以后,她却突然空了,也暂时丟了报仇的念头,只是觉得撑了那么久,真的好累啊。
形骸虽是脱离了地狱,心,却还被困在混沌之中。
一时之间,生死不如。
就在那个时候,万华出现了,明明不认识自己,却还烦人地陪在自己身边,真的很烦人,很闹。
却又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