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现在这一切都说得通了,父皇为什么突然在意起自己的安危来,为什么自己差点被烧死在昊黎的皇宫,为什么自己突然被黑衣人袭击,一切的真相原来都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呢?怎么会这样呢?父皇对自己一向不亲近,对母妃也是冷淡得很,他怎么会想要立自己为储君,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也许,你父皇这样做是为了你好。在确保你有足够的实力坐稳储位之前,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你父皇才会下决心杀了二皇子,毕竟他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
有足够的实力坐稳储位?溥承蕴暗暗在心中琢磨这句话,等他想明白之后,心中却是越发沉重,为什么会这样?
“该告诉你们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就不留二位在这里吃晚饭了。”
这话的意思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了。对于溥承蕴的出现,波及了自己妻子这件事,段蔚予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今天细雨堂被炸毁,不能说跟溥承蕴无关。
“那蔺玉公主呢?你们能跟我说实话吗?她是还活着的,对吧?”纵然此时的溥承蕴正因为储君的事情混乱不已,但是还是没有忘记他找来这里的目的,蔺玉公主,他想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
夜风穿堂而过,拂动温悦汐的衣袖,秋夜的风到底带着是带着寒凉的,她不由拢了拢了自己的袖口,坐在她身旁的段蔚予见状,便是示意一旁站着的绿弗去帮温悦汐取件披风来,他想,目前的谈话一时半会儿应该是结束不了。
“为何非要执着这个呢?就算她活着,你难道真的忍心把她拖入皇室争斗这个旋涡吗?当初她之所以不愿意跟你订婚,就是不想再跟皇室扯上什么关系。她理想的夫君不是你这样一个皇子,而是一个普通男子,当然,以她的身份,她的夫君绝对不可能是市井之中的普通男子,但是相对于一个异国的皇子来说,她更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一个朝中的官员,这样的话,她就可以逃离出皇宫,过简单的相夫教子的日子。如果不是你非要跑到皇上面前请求赐婚的话,你跟她是肯定没有缘分的。”
但是,这么想来,溥承蕴和蔺玉之间的缘分又好像是上天注定的,如果没有那场大火,抑或是那场大火晚发生一会儿,溥承蕴和蔺玉之间就会完全断了可能,因为那个时候要跟溥承蕴订婚的女子是绮珍公主。
听到温悦汐这话,溥承蕴却不知自己究竟是喜是忧,喜的是当初蔺玉公主不愿意嫁给自己,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忧的是,如今自己的处境更复杂了,只是从温悦汐方才的话里,溥承蕴也听出了一些端倪,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只见他抬眸看着温悦汐,轻声开了口,“她是还活着的对吧?因为她知道了储君这件事情?”溥承蕴的声音很轻,仿佛担心惊动了什么一般。
他现在陡然知道了这样惊人的事情,心绪自然是纷繁复杂,但是在这样的纷乱之中,他却也不至于完全失去了判断,温悦汐的话分明蕴含了另外一层意思。
而温悦汐却并没有立即开口回复溥承蕴的话,就在这沉默的时候,绿弗已经把披风取了来,给温悦汐披上。
见温悦汐迟迟不愿回答,溥承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知道自己猜测的是对的,蔺玉公主肯定还活着,这个认知让他在这纷繁复杂的心情中找到了一种名叫‘喜悦’的情绪。她果真还活着!
“不,她已经死了,不管是蔺玉公主还有萱贵妃,她们都已经死了,你也是亲眼看着她们下葬的不是吗?”不管怎么说,她们在世人的眼中已经死了,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情,只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
溥承蕴闻言怔怔地看着温悦汐,而温悦汐相信他已经听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因为在愣了片刻之后,溥承蕴缓缓站起身来道:“多谢蔚王和蔚王妃指点,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对于溥承蕴来说,蔺玉公主还活着的事情他之前就已经有了猜测,所以对他来说,这件事并不算意外,真正让他意外、感到难以接受的,是储君的事情,事实上,在他知道自己是父皇属意的储君之后,他心里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反而是心情沉重。
溥承蕴到底曾经是蔺玉公主的未婚夫,看在蔺玉公主的份儿上,温悦汐到底是于心不忍,所以在溥承蕴转身欲走的时候,温悦汐开了口,“今天天太晚了,七皇子和小侯爷就先在这里歇下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有溥烨然在外面虎视眈眈,他们住在蔚王府中到底是妥善一些。
溥承蕴也并没有拒绝温悦汐的好意,“多谢。”
下人带着溥承蕴和司空禹去了客房,段蔚予和温悦汐则是相携回到了岐悠苑,两人刚刚坐下,侍女们便是把饭菜端了上来。
“你说,溥烨然现在藏身在哪里?他是跟着溥承蕴一起来了昊黎吗?”温悦汐说这话的时候,未免有些愤愤之感,细雨堂啊,这是段蔚予送给自己的铺子,虽然之前因为各种事情,自己没有功夫去打理,但是最近自己可是兢兢业业,正要做出一番成绩呢,他竟然把细雨堂给炸了,真是气煞人也。
段蔚予一边夹了菜给温悦汐,一边道:“不一定,或许此时他还在启辰,毕竟只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限,如果他想达到目的,就肯定是要跟启辰的大皇子联手了,或许,此次跟溥承蕴来,只是他的手下而已。”至于溥烨然究竟在不在这里,这个却是没有办法弄清楚的。
这个溥烨然也正是够能躲的,启辰的皇帝也是找了他这么久,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不然启辰的皇子也不会这样紧张,竟是把溥承蕴给禁足在皇宫里,只是这一招显然没没用,溥承蕴还是自己跑出来了。
说到这个,温悦汐也是感慨道:“我们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却独独算漏了萱贵妃的父亲蔡大人,也不知道溥承蕴是怎么想到他的。”从方才的时候,温悦汐就跟好奇,但是现在却是不适合问这个了。
“不管说与不说,溥承蕴都已经猜到蔺玉公主还活着了,这个事情已经瞒不了他了。”
温悦汐微微点头,“所以我才更加觉得奇怪,既然他都已经猜到蔺玉还活着了,方才却没有问我蔺玉现在在哪里,也没有要求去见他。我原本还想着如果他这么说了,我该怎么应付他,结果他根本就没问。”
段蔚予闻言,略沉吟了一下,这才对温悦汐道:“其实,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说要去见蔺玉公主的话。”
“为什么?”温悦汐问道。
“如果换做是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会想着去见你的。因为很显然,溥烨然已经盯上了他,如果他这个时候去找蔺玉公主,难保不被溥烨然的人发现蔺玉公主还活着的秘密,溥烨然现在恨不得毁了溥承蕴,如果让他知道这个秘密,那蔺玉公主还能好过吗?”
温悦汐听了这话,却是没有吃饭的心情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世上的人这么多,能两情相悦,实在是不容易,可上天偏偏还是要这般捉弄人。”
……
而一边的客房之中,司空禹和溥承蕴也是坐在一起吃晚饭,他们今天一路赶来,根本就没有吃过东西,但是此时两个人却都是有些吃不下咽。
溥承蕴满腹心思,司空禹又何尝不是呢,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最是闲散的溥承蕴,竟然是皇上属意的储君人选,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份岂不是也尴尬了吗?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一时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半晌之后,倒是溥承蕴先开了口,“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禹,这件事我之前真的不知道。”
司空禹闻言稍顿了一下,继而点头,道:“我知道,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只是……”
“只是你觉得为难了是不是?”大皇兄是禹的亲表哥,两个人是有血缘关系的,毋庸置疑,恭阳侯府从来都是站在大皇兄那一边的,之前自己与储位之争并无什么关系,所以跟禹走得近,旁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现在……
自己不蠢,从蔚王殿下那句‘有足够的实力登上皇位’,自己就明白这其中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隐情了。从一开始,父皇属意的储君就是自己,可是自己不像大皇兄和二皇兄,没有嫡出的身份,母族也没有势力,根本没有什么可依傍的,所以父皇这么多年来才会眼睁睁看着大皇兄和二皇兄争来斗去,去迟迟不肯松口立储君,他是在等,等他们两败俱伤,等自己有机会崭露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