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昭阳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看向言朔,颤声道:“皇上,您……”
“这药水不是要揉进去吗?”
言朔抬眼看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却让佐昭阳整个脑子都炸开了。
若说之前给她的脚上擦药已经是皇帝陛下隆恩的话,那现在皇上亲自蹲在脚盆边给她按摩脚踝,就是完全不顾身份纡尊降贵,甚至是卑弓了。
面对言朔那理所当然的眼神,佐昭阳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动了动被言朔握住的脚踝,道:“皇上还是找个宫人过来吧,皇上如此大恩,臣妾承受不起。”
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传到朝堂之上,那些顽固的御史还不知道怎么弹劾她呢。
佐昭阳说的是实话,可听在言朔耳中,就不那么舒服了,他明显感觉到了她有意的疏离,心中隐隐溢出几分不悦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论朕给你什么,你都得受着。”
低沉的嗓音中,隐隐压着几许风暴,佐昭阳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提着一颗忐忑的心,“享受”着眼前的男人带给她的“君恩”。
脚踝上的力道正好,不轻不重,比起徐嬷嬷经常帮她揉脚时的力道还有恰到好处一些,使得左昭阳那隐隐作痛的脚踝,不消片刻便感觉痛感没那么强烈了。
言朔这会儿低着头,她看不到言朔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每一个动作都十分认真,这让佐昭阳越发不明白了。
若说是因为他逼着她服下绝子汤而想着补偿她的话,他身为一国之君也不需要御尊降贵到这样的程度。
况且,就如他所说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他不给她任何的补偿,她身为皇后,也只能受着,不是吗?
可除了这个所谓的“补偿”之外,她确实是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了。
总不能说是因为皇帝陛下爱上她了吧?
佐昭阳在心里自嘲地玩笑道,丝毫没有把这样的可能放在心上琢磨过。
而此时的言朔,手上不停地按压着她踝部的骨头上,尽管已经看不出这双脚曾经受过什么伤,但是,他揉着她脚踝部的经络时,还是能察觉到一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想起徐嬷嬷跟他说的那些往事,她被佐铭臣用铁链将她双脚绑在梁柱上,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母亲被暴打致死。
那个时候,才八岁的她,何等瘦弱的身子骨,绝望到生生地挣脱了那粗壮的铁链……
即使没有亲身经历过,可想到那样的场景,言朔的心,便被狠狠地捏住了,那双深邃的黑瞳里,不知觉间已经染上了几许杀气。
两人各自怀着心事,谁都没有开口,木盆中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了两人脸上皆是怅然的表情。
“当年……很痛吧。”
就在佐昭阳愣怔之际,言朔带着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将佐昭阳猛地拉回了神。
低眉望去,见言朔正抬眼朝她望过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但他刚才那个问题,让她隐隐地听出了几分心痛。
心痛……
佐昭阳的心尖,因为这两个字而颤了一颤,视线在下一秒,不自然地避开了言朔的目光,以至于她没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灼热和疼惜。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不记得了,应该很疼吧。”
她回答得漫不经心,好似当时的事,真的算不上什么大事似的,可佐昭阳心里清楚,她的双脚差一点就废了。
如果不是卫将军即使找人救治她的双脚,她如今根本就站不起来。
可即使当时及时救治了,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这旧伤只要剧烈运动过后,便会剧痛复发,疼得让她难以忍受,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她越是说得这般不在意,言朔的心中便越是心疼不已,眼底溢出来的对佐铭臣的杀意也更甚了一些。
等到揉得差不多了,言朔才取来布,要帮她擦去脚上的水渍,佐昭阳赶紧将他手中的布抢了过来,“我自己来。”
这一次,言朔没有强行帮她擦脚,而是看着她将脚擦干准备穿鞋的时候,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抱起。
在佐昭阳惊呼出声并下意识地勾住他脖子双眼圆瞪地看向他时,勾唇道:“都要陪朕午睡了,还穿什么鞋子。”
说着,抱着她往床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