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老子离过婚都没说话

唐言蹊知道容鸢出事的事,但是几次过来看赫克托,霍无舟都拦着不让她顺路去看看容鸢。

她很不解,却又觉得霍格尔行事必有他的道理。

而且她回榕城都是秘密回来的,若是让容鸢知道了,免不了就要让那人知道。

所以唐言蹊也就顺其自然了。

这次她却多嘴问了句:“手术什么时候?”

霍无舟没回头,淡淡答:“明天。”

“明天?!”唐言蹊一下子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为什么这么着急?”

霍无舟低低一笑,反问:“尽快做手术不好吗?身体恢复了就能回家了,沈月明总不能一直拖着不让她回去见父母。”

唐言蹊眸色复杂地瞧着男人微笑的侧脸,说不上缘由,她觉得这个笑容太完美,每个细节每个弧度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完美到不真实。

“你希望她回家?”赫克托问。

“我希望她身体尽快恢复。”

“这是两码事。”唐言蹊撇嘴。

霍无舟缄口不言了,许久,才说:“或迟或早的事罢了。”

赫克托和唐言蹊对视了一眼,心里同时泛出了深深的无力感。

“老霍。”赫克托道,“我要是你,就不会把她拱手让人。自己爱着护着的女人,凭什么——”

霍无舟理了理他的头发,“你先自己从床上下来再说,嗯?”

唐言蹊无声叹了口气,对赫克托使了个“闭嘴”的眼色,恐怕霍格尔还没跟他说过他和红桃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赫克托知道了霍格尔心里念念不忘的人是红桃,估计也不会认为眼下的死局太简单。

“我一会儿下楼看看容鸢。”唐言蹊道。

霍无舟回头瞧了她一眼,这次破天荒地没有阻拦,“她应该醒了,八点多要去做个检查,沈月明一般九点会来,你过半个小时再下去,说几句话就上来。”

唐言蹊摆摆手,“你婆婆妈妈的。”

赫克托深以为然,“他这阵子一直这样,您是没见到。每天张口闭口全都是楼下那位大小姐,也不知道是有多舍不得,每次提起沈月明三个字恨不得舌头都要咬掉了。你说我们老霍,仪表堂堂,能力超群,再奋斗个年,容家算个什么?怎么就配不上那位大小姐了?”

他说话说得慢条斯理偶尔还舌头打结,唐言蹊听得“扑哧”一声笑出来,还没开口,霍无舟就一个巴掌拍在了男人后背上,“嘴巴能歇会吗?”

“我说的不对吗?”赫克托据理力争,“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畏畏缩缩,你就只活一辈子,难道还要为了别人活?”

——你就只活一辈子,难道还要为了别人活?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却都沉默了。

唐言蹊也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墨岚临死前“不要回去”那四个字。

她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赫克托,“你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母胎单身狗,也好意思来开讲座?老子离过婚的都没说话好吗?”

她本以为赫克托会像以前一样被她一眼看到怂。

可是这次,没有。

床上的男人虽然行动不便,却看得出用尽全力挺直了腰板,很是认真很是郑重地回望着她。

“老祖宗,你是离过婚,是生过孩子,你可以说在这些方面的经验远胜过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聪明,头脑好,有远见,为人诚恳善良,但是,”

赫克托顿了顿,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唐言蹊被他三言两语问得怔住。

心里开始坍塌,动摇——

是她太自私了吗?

再缓缓看过去,宋井已然起身朝她这边赶来,他只是动手擦掉了泪,却擦不掉眼眶那红红的一圈。

唐言蹊看到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整个人像失重了一般不断的下沉、下沉,她盯着他的嘴,已经有预感要从那一双嘴唇里听到些她并不太想知道的消息。

“唐小姐。”宋井稳着发颤的声线,“陆总派我过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过来打扰您。我、我看您好像半点不在意,所以才说了几句气话惹您生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

唐言蹊听不下去了,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开门见山道:“你让我回去看陆仰止,怎么,他是死了需要人收尸吗?”

宋井后半句话就这么被她噎在了喉咙中。

好半天,才踟蹰着低声说了句:“那倒是没有……”

唐言蹊一瞬不眨地盯着他,那目光无形中就给了人沉甸甸的压力。

宋井头埋得更低,心一横,道:“您自己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

罗马回榕城,十个小时的航班。

唐言蹊几乎是睁着眼睛看着万丈高空中的沉沉夜幕,从夜晚等到了黎明。

到了榕城机场,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她有些头疼,被肖恩扶着下了飞机,坐进早已安排好的轿车里,捏着眉心闭目养神。

“大小姐,您先回酒店倒倒时差吧?”榕城的清早正是罗马该睡觉的时间。

唐言蹊的眼皮一直在跳,跳得她心慌,于是摇头,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吩咐:“直接去医院。”

从机场开到市中心还要很长一段路,再加上早高峰,也够她休息两个小时了。

肖恩于是没再说什么,坐进副驾驶,任司机迎着拥堵的车流上了高架桥。

说是休息,唐言蹊其实在车里并不能睡好,她半睁半闭着眼睛打量着这座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一年不见,很多东西都变了。

就连坐落在市中央的医院都换了一块新牌子,门口的保安也变成了她并不熟悉的面孔。

她一步步走在长廊里,不知是因为一宿没睡而头晕目眩,还是因为此情此景与过去交叠得让她眼前模糊。

她在这里“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相思,又在这里得知相思还活着,她无数次因为同一个人住进这里,又无数次带着近乎绝望的心情走出这里。

唐言蹊忍不住就想笑,怎么好像认识陆仰止了以后,来医院的次数都变多了?

她刚刚从电梯里出来,就见一个面容俊朗淡漠、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迎面朝她走来。

他穿着单薄的线衣,勾勒出他挺拔结实的身材,也衬出他疏云淡月般的凉薄气质。

开口时,磁性的嗓音让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微微震动,“老祖宗。”

太久没听到这个称呼,唐言蹊愣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揉着眉心的手,讷讷道:“你的头发,长了。”

霍无舟没有被她逗笑,反而眉头拧得更紧,看向一旁的肖恩,“怎么不带她回去休息,这么早跑到医院来做什么?”

肖恩无奈,他家大小姐想去哪,也不是他能劝得动的啊。

这一点霍无舟肯定比他了解,所以这话,八成是说给唐言蹊本人听的,带了点淡而无形的责备。

唐言蹊又不傻,轻声笑了出来,“别在这给老子唱双簧,就你会抖机灵。”

她这一句话本该粗俗无比,气场凌厉,可或许是因为太疲惫,声线显得慵懒妩媚,让霍无舟突然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