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晨柔暖的一缕阳光，透过漂缈的烟云，唤醒了沉睡在山峦怀抱的村庄，轻柔的炊烟随风飘荡，消散在半空中，田苗顶着露珠向着暖阳伸展着懒腰，露珠伴着锄头与杂草的战争随之震落，归于根土，从脸颊滴下的汗珠如同晨露滴落在田苗上，随即渐渐消失在暖阳的柔和里，劳累的农作仍在不间断地继续着。
夕阳带着眷恋，柔柔地染红了天边的一片云，在山顶含着羞。楚天成和苗志远扛着锄头和耙子，从坡上走下来叫住了正往回走的夏小婉，“小婉！问你点事儿呗！”苗志远喊声从夏小婉的身后传来，夏小婉和孟思雅同时回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从后面赶上来的楚天成和苗志远，潺潺的河水在木桥下欢快，清洗着河石向着远方流淌，夏小婉在楚天成凝重的眼神里似乎看懂了些什么，“思雅，你先回去吧！”
孟思雅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也没多问，只是说着，“嗯！你可早点回去，我们马上吃晚饭了！”
“知道了！”夏小婉点着头回应了一句，孟思雅带着猜疑转身走过木桥。
夕阳斜照，绯红映在夏小婉的脸颊，锄头直挺挺地立在夏小婉的右手边，左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依旧是轻柔地声音，“有什么事儿吗？”眼神在楚天成和苗志远的脸上平移着。苗志远的眼神无法专注，说话的同时，躲避着身旁经过的每一个人的目光，拽着夏小婉的胳膊，把夏小婉拉到村路的树下，苗志远把声音压低了很多，“约你上山去玩，几次都被你拒绝了，一会儿晚饭过后，我在老榆树下等你，这回不是出去玩！真的有重要的事儿和你说，真的！”苗志远心里带着更多的期盼，夏小婉眼神停在苗志远身后楚天成的脸上，楚天成带着十分复杂的情绪和有些闪躲的眼神，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们晚饭后老榆树见。”夏小婉转身融在回家的人群之中。
苗志远带着满意地眼神看了看楚天成，“走吧，晚饭后我去找你！”
“找我？我也去吗？”楚天成似乎完全没有弄清苗志远的意思。
“咋？你俩都将是我们队上的代课老师了，也没有必要瞒着你，关键是我实在不好意思单独去见她，就这么定了！”
“好吧！”楚天成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们在命运的安排下无力选择，谁知道经历了动荡之后，是不是有我们期盼的安宁，明天晨曦将把我们唤醒，需要面对的是溪流还是荆棘，是荒漠还是田园，是春暖还是冬寒，一切的未知只在时间流逝的留痕中渐渐显露出来。
月朗星稀，闲云在月下依偎，山峦在夜色中低沉，溪水潺潺流淌，柳枝在随风摇曳，山峦间的一切都在享受着初夏夜晚的清凉，老榆树下两个身影踱着步交谈着，“小婉，你来了！”苗志远欣喜地喊着走过来的夏小婉。
“什么事儿呀？白天收工那会儿不说？非得晚上说……”夏小婉带着浓浓的疑惑。
苗志远看看楚天成，楚天成没有搭话。“收工那会儿人太多，让别人听到了不好。咱们队上，要在你们知青和下放户中选两个代课老师，这不，我和天成说过了他负责孩子们的数学和体育，你呢就负责孩子们的语文课。”苗志远自信地说着自己的全盘计划。
“我？上学的时候不被老师骂就算不错了，我可不是当老师的那块料！”夏小婉带着自嘲和完全不敢相信的语气说着。
“有啥不像的，我看你最像了，我们队算是晚的了，有的队一开春就开始这么执行了，代课老师不用下地干活，而且享受队上的平均工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呢，我都羡慕你们呢！”苗志远拍拍两个人的肩膀。
“这下放户、知青这么多人，我俩怎么就一定能选上吗？”夏小婉心中清楚苗志远说话的意思，更知道他爸的能力，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那还说啥了，我就可以把这事儿定了！”苗志远带着让夏小婉极度反感的语气吹虚着。可这样的好事儿，是夏小婉梦都梦不来的，她受够了农作的辛苦，这或许又是一次命运的迁变，这一些仍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矛盾的心理中，夏小婉还是看到一丝希望和逃离现状的一个可能。
“不过……”
楚天成和夏小婉谁也不知道苗志远要说什么转折性的话，只是带着等待的目光看着苗志远，“哎，也没什么了，你们这么多人，队上总不能直接认定你俩是不？下周一，会有一个人选考试，会给你们出一个题目。”
“啥题目？”楚天成焦急地问着。
“题目是：《我的理想》。”苗志远像一个老师透漏着考题。
“我的理想……”楚天成自顾自地嘀咕着。
“你们都是有学问的人，不用说太多吧，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解放军，可这和当代课老师有关系吗？”苗志远背着手头仰望着夜空，说着从老爸和吴会计那听来的话，“你们尽管去考，剩下的事有我呢！”
选代课老师的消息，在田间地头，在每个青年口中成为谈论的焦点，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劳动最光荣，这样一系列的口号，在这群青年经历过农作后，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到来的时候，那些……真的也只是一句口号了。
不用再下地干活还能挣着平均工分，这样的条件让每一个青年都在心里独自盘算着，楚天成和夏小婉在人群中保持着沉默，似乎这件事与他们无关，青年们知道会有选举，却并不知道如何选，更不知道会有什么考题，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大家谈论的热情和各自心里的打算，又是一天劳作之后，村庄散尽晚饭的炊烟渐渐进入夜的清爽和宁静。
叶茂林廊的枝叶间过滤着轻柔的月光，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毫无规律地洒下不同形状的斑影，随风跃动轻灵，花的多姿，草的唯美，一切宛如幻化的梦境。山峦间的一切都没有辜负这月光的浪漫与多情，把月的幻美挽留、凝固、定格，没有声响地形成一幅唯美的夜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