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山山头千军万马纷至沓来,家纹旗帜遮天,旗海翻涌,似要搅得天上锦霞一并落下。
山谷口的第一道防线几乎在一瞬就破了,攻山之势十足。
整个霆山一片战场,血流成河,见那刀光血影铺天盖地,犹如天罗地网,已然是第二个梅花庄。
满山的浣溪剑术四起,凌家的浣溪剑术名不虚传,月白色的广袖在山风之中逆风翻飞,把把佩剑泛着光泽,剑锋无比锐利,倒映出持剑人的双双坚毅眉眼。
但那三族每一宗的宗门剑法,哪宗是浪得虚名?
梅家的朝歌剑法同样被压倒性地破了。
正在凌逍与旁人缠斗之时,众人忽而听得一女人的叫骂之声。
“方鸣雁!你自以为嫁了天下第一好郎君,却未想到今日要葬身在三族讨伐之战里!”文毓兰的投林匕首已在手中起势。
“毓兰,时至今日你还认为是我欠你的吗!”方鸣雁并未急于出手,只是看着她的动作。
“你欠我的,哪里只是一个凌逍!”文毓兰冷笑讥讽道,“比起你这个凌逍,我孟宗主端正非常!”
“文毓兰!你在你夫君面前这般说话,当真是对他存了真感情,还是只是耿耿于怀我父亲!”不远处被围困的凌江仙护着凌修翰,听得她如此讽刺,当即不管不顾,张口就反唇相讥。
凌江仙此刻连名带姓地称呼文毓兰,分明一股脑儿把那些前尘往事一并摊开了说。
她手中拂风周旋间一眼见那投林几欲发作,穿花立刻劈开一缕蓝光,亮在了投林的刃口。
文毓兰素来都被凌江仙口舌压制,顿时怒意更甚:“你这个小狐狸精!勾引我儿子还要在这里与我争辩,当真无耻!”
投林顷刻换了目标冲着凌江仙甩去。
眼瞧匕首飞旋而去,凌江仙眉间一颤,拂风立刻去扑!
却在此时,方鸣雁的青烟剑瞬间出了手,正中投林,投林与青烟一道摩擦,陡然退回!
“师妹,既然如此,今日你我且算师门了却!”方鸣雁撤了最后的情谊,青烟剑隐隐然泛出了牙色,色泽愈发光亮。
方才“师妹”二字出口,便终于恩断义绝。
投林与青烟短兵相交,双双退开一丈,升腾一片尘土。
“你当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投林仍旧能胜过我的还巢?我替师父告诉你,从前胜不过,即便是过一万年,你还是输!”方鸣雁冷冷说道,她面对文毓兰的脸色终究换成了冷若冰霜。
这也是一贯温婉端庄的方鸣雁,在人前第一次露出如此不屑神色,伴着这句直戳人脊梁骨的话。
三族攻山势在必得,惨状与梅花庄无异,即便凌家众人微微提前做了准备,在这样寡不敌众的势头面前,依旧是飞蛾扑火。
更叫人不忍细看的,是那些凌家女修。
她们素来与凌家的男修一样,巾帼不让须眉,在这样的血战之中,个个都如凌江仙一般,秉承了一身傲骨。
然而女子本弱,奈何她们个个强撑,来人狠辣无情,剐杀之态越发显得惨无人道!割喉,挖眼,削耳,断颅折肢,可堪地狱惨状!
顷刻间,凄厉的女子尖叫之声混杂在锣鼓喧天与刀光剑影之中,叫人心中发憷!好不渗人!
日暮中血珠如雨,飘溅在闷热的空气之中,夏日晚风徐徐,混着淮江水汽与血气萦绕在山中,月白色衣袍几乎被三族淹没,人声鼎沸,剑声嘈杂,惨叫阵阵。
无数具月白色衣衫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无数具铮铮铁骨补上。
穿肠撒血,凌家个个硬汉,几乎直接麻木地胡乱一塞,便依旧挥剑誓死抵抗,近处山石猩红斑驳,远处血色浓厚。
无论是哪方,都已经杀人如麻。
什么自保为上,弃山而去。凌家人是不会做的。
这样的包围攻势之下,也更本无处可保,无处可逃!
擒雷的紫光在黄昏日落中显眼非常,罗恪睨着凌逍放出狠话:“畜牲!梅家已经无人生还!该到你了!”
“草菅人命如你,何人敢担当畜牲二字!我便回赠予你!”凌逍长剑在手,周身衣袍却早在前片刻与先登的三族门生厮打时沾染了无数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