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深夜的时候才能看到他。

无论再晚。

他都会回家。

万一阿锦回家了，找不到他了，该怎么办？

他不能在让阿锦伤心。

楚锦的微博上最新的一条动态，还停留在她和莫之玄领证的那天。

两张红本本，一对钻戒。

底下的两百多万条评论都是祝福她的。

但是，最近一些评论大多数是这样的：

“女神女神，你的微博快长草了！”

“麻蛋，老纸已经习惯女神每天虐狗了，女神突然安静，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一样……”

“女神，求虐狗！”

“莫家家主那边好像也很安静呢。”

“人家两口子新婚燕尔，当然没有时间发微博了。”

“突然有一种预感，女神下一次发微博会不会就是晒娃了？”

“哈哈哈，很期待女神变成炫娃狂魔！”

“刷完女神的微博，在去刷莫老板的微博，全程笑成一个慈祥的老母亲。”

“女神啊女神，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虐狗啊”

“女神，你是不是有了莫老板之后就不爱我们了？”

“跪求女神发一条微博啊，哪怕是虐狗的我也愿意看！”

昏暗的房间，窗帘被拉得紧紧，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莫之玄坐在沙发上，低眸一条一条的翻看着她的微博，嘴角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看着这些微博。

感觉她好像还活着一般。

对。

她一定还活着。

莫之玄握着手机的手，逐渐的用力，指节已经微微发白。

婚房还保持着原样，那鲜红的‘囍’字依旧显眼，鞋架上还放着她的鞋子。

衣柜里还挂着她的衣服。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莫之玄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看着曾经的过往，一言不发。

莫清猗推开房门，看着这样的莫之玄，突然想起一句话。

生不如死。

除了他，几乎没人相信楚锦还活着。

他们亲眼看着楚锦下葬。

亲眼看着，楚锦的容颜被泥土一点点的覆盖。

每每想到这些，她就有些无法呼吸。

莫清猗稳了稳心神，伸手摁下开关。

“啪”的一下，屋内亮起一道雪白刺眼的光。

莫之玄神情木然的朝着光源的方向望去，接着就像没看到莫清猗一样，十分冷漠的移开目光。

“哥。”莫清猗轻轻开口。

莫之玄语调淡淡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哥，楼下有人要见你。”

“不见。”莫之玄的神情如深海死水，没有一点点波澜。

如同一座冰雕，没有喜怒哀乐。

莫清猗看了莫之玄一眼，接着道，“他说他知道锦哥的消息。”

“什么？”莫之玄直接站了起来，如同枯木逢春，声音有着掩饰不住激切，“快带我去见他！”

“好。”莫清猗点点头，目光里闪烁着担忧。

楼下的那个人。

谁也不认识。

看着装扮，有点像个江湖术士，说话更是前言不搭后语。

大家都知道他是个骗子。

可莫老夫人还是让他进来了。

并且，以礼相待。

“芃芃，别闹了！”楚绣走过来阻止了小萝莉的动作，很艰难的开口，“我姐她……已经死了。”

死了？

小萝莉瞪大眼睛。

不敢置信的看向楚绣。

不会的。

锦哥那么厉害。

她不会死的。

“绣哥哥，你别开玩笑了……。”小萝莉很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锦哥她……不还好好睡在那吗？她没死，你跟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楚绣最直接哭出声。

小萝莉瞪大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来，身形不稳，直接跪倒在地上，稚嫩的面容上，一片绝望。

她的锦哥。

是大英雄啊。

雨越下越大。

已经分不清，众人的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

整个过程，莫之玄都很平静。

他甚至，和众人一起，将那冰棺抬入坟墓里，然后拿起铁锹，开始扬土。

眼看着那土一点点的将冰棺掩埋。

“你干什么！”小萝莉突然站起来，跳到坟墓里，护在冰棺上，怒吼道，“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害死锦哥吗？快住手！”

小萝莉整个人都趴在冰棺上，用袖子一点一点擦掉上面泥土，“锦哥，你别怕，我来保护你……”

泪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冰棺上。

她要保护锦哥的。

以前都是锦哥保护她，现在，她长大了，可以保护锦哥了。

只要有她在，谁都不许伤害锦哥！

“芃芃，别这样，阿锦她已经走了，你就让她入土为安吧。”桐芷也跳下来，试图抱走小萝莉。

可小萝莉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将桐芷往外推，“坏人，你们这帮坏人，你们不许伤害锦哥！如果你们要埋锦哥的话，那就连我一起埋吧！”

“不许伤害锦哥！”小萝莉颤抖着肩膀，视线也渐渐模糊，“你们谁都不许伤害锦哥！”

“芃芃，你冷静点，”楚绣也跳了下来，哽咽着道，“我姐她……真的走了！你就让她走得安心点，别胡闹了好不好？”

小萝莉一向最听楚绣的话，可这次，面对楚绣的劝告，却置若罔闻。

“坏人！你也是坏人！我以后在也不叫你绣哥哥了……”小萝莉嚎啕大哭，一边将冰棺上的泥土拨走，一边道，“锦哥，锦哥，你别睡了好不好？赶快醒醒吧，锦哥……”

可是冰棺里的人，仍旧像睡着了一般，无动于衷。

小萝莉很固执。

抱着冰棺，谁也拉不走。

莫之玄走到小萝莉身后，伸出手，在小萝莉脖子后轻轻一砍。

小萝莉眼前一黑，就这么的倒在了楚绣的怀中。

但，就算是在昏迷中，小萝莉的眉头也是紧紧皱起的。

“先带她回去休息吧。”莫之玄抬眸看向楚绣，声音淡淡。

楚绣轻轻点头，于是抱着小萝莉往房间里走。

葬礼仍旧继续着。

全程，除了低低抽泣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等楚绣再次过来的时候。

墓碑已经立好了。

莫之玄站在墓碑前，一言不发，神情肃穆，薄唇紧抿着，背影凄凉到可怕。

明明周围还站着其他人。

可楚绣仍旧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身影。

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近乎绝望到苍凉的气息，或许只有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留恋的人才会流露出这样的气息。

其他人都已经泣不成声。

唯有他，冷静异常，连半滴泪都没有流下。

“妈，我哥，没事吧……”莫清猗走到莫老夫人面前，低声问道。

这些天。

莫之玄滴水未进，滴米未沾，整个人瘦了一圈不止，下巴上，已经冒出青色胡茬，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颓废。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莫之玄。

莫老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嗓音有些嘶哑，“没事……你哥他……肯定能挺过来。”

能挺过来吗？

莫老夫人也不知道，莫之玄表现的太平静了，平静的让莫老夫人感到恐惧，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他就这样憋在心里，莫老夫人不敢想象，之后的莫之玄会有一场怎样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