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桥点点头,心里却哂笑,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只不过以前都是她和小暖不在家的时候。
有时候是堂婶带着自己的朋友去她家打麻将,有时候是堂叔的朋友,有时候就纯粹是街坊邻居凑在一起打麻将打牌什么的。
谁叫她家前厅整个空着,桌子椅子也闲着,不来用她家的用谁家的?
而堂婶手里是有她家钥匙的,谁有需要就十分大方地开了门给他们用,大多时候可并不是免费用那么简单,多少会收点场地费,那钱便全入了堂婶的口袋,打得越大场地费越高,白来的钱,收着多痛快?
现在堂婶还能在结束后给她家打扫打扫,恢复原样,后来渐渐地连桌椅都不收拾了,往往她回家就能看到一地狼藉,烟头、烟灰,甚至浓痰鼻涕,别提多糟心。
只是人家是长辈,她难道能冲到她面前说以后不要随便开我家门用我家东西了?
真那样做就等着被唾沫喷死吧。
周小桥心里想着这些,嘴里却说:“我知道,我看到表哥了。”一面把妹妹安置在桌边,自己跑去拿碗,“婶婶,我和小暖一会儿就要赶去学校上课,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啊。”
“哎,你……”堂婶想说这是给客人准备的饭菜,但周小桥已经说要赶着去上学了,她还能拦着她们不成?
周小桥三下五除二打了满满两大碗饭,抓了两双筷子,端到桌上,准备和周小暖开吃。
堂婶这下脸上真的挂不住了,忙又拿了个碗:“你们等等,拣一点出来吃,不是婶婶小气,这是给你表哥的朋友们准备的,他们一会儿还要喝酒,我们先吃过了不好看,不礼貌。”
鸡肉炒芹菜,水煮肉片,黄花菜炒猪肝,碰上荤菜堂婶心疼地只夹一筷子,倒是扁豆炒咸菜、炒莴笋给夹了好几筷子,至于那整条的大黄鱼、红烧鸡翅直接就不碰了。
周小桥若有所思,今天这菜也未免太丰盛了。
尤其那条大黄鱼,这一条快一斤了吧,市场上得卖好几百块钱,以堂婶骨子里的吝啬,恐怕这次客人里有重量级人物。
周小桥心里想到了那么远,嘴上说:“我们中午不吃这个,我带你去吃好的。”
周小暖睁大圆乎乎的眼睛:“什么好的?”
这样可爱的样子让周小桥微笑起来,拉起她冰冰冷的手,看到她跟自己一样长了一手的冻疮,心里酸了一下,“跟我来。”
两人重新穿过那片乌烟瘴气,堂婶家的那位表哥叼着烟扫了她们一眼,这回什么话也没说,其他人更是看都没看,仿佛这里根本是麻将馆。
周小桥带着周小暖越过几户人家的前门,在一扇门前停下,这就是她堂婶家。
其实应该叫堂叔家才对,但堂叔存在感太弱,反而她堂婶为人活跃,嗓门大,成天里这家那家的串门,哪里有点事都离不了她。
街坊邻居那么喜欢议论她们姐妹和她们家的事,大多时候都是这位堂婶在带头。
当初是因为堂婶一家住在这条巷子里,爸爸给他们姐妹租房子的时候才租了这里,就是为了有个照应。
堂婶就以辛辛苦苦照顾过她们姐妹为由,以功臣自居,在她们面前特有范,仿佛她们一整家人都欠她的,事实上她根本没照顾过多少。
周小桥还记得她读高一那年,爸爸攒下了一笔小钱,原本打算回家做买卖的,他有几个弟兄是开船捕鱼的,买了他们的鱼去市场上卖,赚个差价,可能赚不多,但至少能回老家照顾小女儿。
但堂婶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去南边搞服装厂很有赚头,她娘家人想要去干一场,本钱还差点,就死活拉着爸爸借钱。
又是说两个月内周转开就一定还钱,又是张口闭口养了她们姐妹三年,劳苦功高,还把街坊邻居拉来当说客。
爸爸抹不开脸,只好把钱借给她。
结果堂婶娘家人不仅没赚钱还把钱都赔了。
那年冬天刀鱼特别值钱,村子里好多人闻风而动去当鱼贩子,赚了大钱,他们家却硬生生错过了,没了本钱的爸爸只能继续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