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林舒,你可以告诉我

陆时的话,好歹可以往我安定些。

他抽回我手中的纸,利落地循着纹路重新叠起一朵纸玫瑰。

“林舒,你可以告诉我,谁跟小枣关系很好。”他漫不经心地说,垂着眼皮,仿佛注意力全在舞动的手指上。

陆时到底知不知道richard的存在,我不清楚。我每次都觉得陆时是知道的,但从没挑明过。

我不清楚,他这句怎么听都别有深意的话,到底是什么图谋。

richard跟小枣的关系,那还要我多说?

小枣虽然喊richard叔叔,但我觉得小枣很长一段时间都把richard当成“爸爸”。

richard没有理由啊,如果他对小枣或者我别有所图,他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无论是五年前还是我初初要回江城时,richard都可以牢牢将我拿捏住。

我沉默,他不说话。

虽然我脑子里浮过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我觉得,那几分钟太过漫长。

漫长到,我和陆时之间,又隔了万水千山。

我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个寂静。

没有备注,很奇怪的一串数字。

我知道,是richard。

抓起手机,我几乎落荒而逃:“陆时,我接个电话。”

我跑到楼梯间,将自己蜷成一团。

“小舒?”richard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疲倦。

我说:“你是不是抓到成峰了?”

他不否认:“是。”

“你要怎么惩罚他,我不管。但我希望你适可而止,留他一条命,既然江嬗已经给了你一亿或者更多。”我说,“小枣失踪了,江嬗可以帮我。我只是请求你,如果你不愿意……”

按我对江嬗的印象,她是真的不希望成峰死,因此她给的钱翻几倍都是有可能的——在成峰一无所有前,一亿对他来说也如流水般不甚重要。

“小枣失踪了?”他停顿,“要不要我帮忙。”

我说:“你太远了。如果你要帮忙,就跟江嬗联系,让她相信你已经放了成峰。”

有那么几秒,沙沙的声响摸索着我的耳膜。

“我答应你。小舒。”他回。

“那先不说了,我在陆时家里。”

他十分爽快,“行。”

重新回到阳台,陆时手心按着一朵纸玫瑰。或许是暖黄色的灯光氤氲着,我总觉得这朵花有了勃勃生机。

他没问我这通电话的事,“林舒,an是个连环杀手。”

“什么?”我有点转不过弯,他话题跳跃得太快了。

探出一根手指,他轻轻转动纸玫瑰,“在你打电话时,我在回忆我认识的人里谁会在意仪式感。”

an是个连环杀手,作案手法相差无几,也喜欢跟警方炫耀。

我觉得,他死得太不对劲,为什么偏偏是抓我的时候?

主要an对我来说是不好的回忆,差点一边被侮-辱一边被迫杀人的经历太恐怖,我从来不往深处想。而且我觉得,既然案子过去了,再不能牵扯起我的什么,也没必要多想给自己添堵。

“所以呢?”我仍然一头雾水,“他已经死了。”

“你怎么确定,他真的死了?”他反问,“金蝉脱壳对他来说,应该是寻常的事。”

我手肘撞门,“江嬗,你是不是疯了?我凭什么帮你!”

她起身,徐徐走向我,“你帮我……我就帮你找那个人。”

“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反问。

江嬗眼波流转间,皆是温柔:“我要给自己留后路。”

眼前,摆在我面前有两个选择:其一,相信江嬗,好歹她收到过那个人的录音,说不定会比那两朵纸玫瑰更有价值的消息;其二,不信她,直接闯出去,毕竟她骗过我绑架过小枣,这件事可能也是她为了成峰信口胡诌。

“你先让我回去!”我着急地说。

她抓住我的胳膊,“林舒,我骗过你,我怕你根本不会把我的话当回事。”

“那你要怎样?你的事人命关天,我的事就无关紧要?”我拔高调子。

沉默两秒,她折回麻将桌,不知从哪翻出一张纸。

她再度走到我面前,递给我纸笔:“你签字,你朋友答应放过成峰,我就把你找那个人。”

我一把抓过纸笔,草草在上面签字。

签完,我递还给她:“签了,放我走。”

江嬗不紧不慢地接过那张印着密密麻麻的纸,目光落在我的签字上几秒。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叠好这张纸。

整个过程,我都想催她快一点。

无端,我什么都没说。

她终于抬起手,接连三次轻叩门背。

停顿一会,她轻声说:“开门。”

“咔嚓”,落锁声再次响起。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嬗到底是为了成峰,并非穷凶极恶。她天真到觉得我会因为这个我不承认的签名帮她,就证明她不擅长做这些事。

主要是目前richard不接我电话,不是我故意不帮她。在我个人意愿上,我不愿意richard真的弄死成峰。

成峰罪有应得,我也觉得应该把他送到警局。

我就是生气江嬗绕这么个大圈子骗我,她害我以为我触碰得到小枣……结果我空欢喜一场。更可恶的是,她再次用这种似是而非的态度!

江嬗看起来温柔没有攻击性,做的事却是讨厌至极。

曾经,我要对付成峰。richard给过我他的详细资料,关于江嬗和成峰,大概是强取豪夺。当时我错判江嬗在成峰心中的位置,现在我更是认识到他们之间不会是“强取豪夺”这么简单。

走在酒吧、ktv一条街上,璀璨的灯火亮得刺眼,微寒的夜风凉得刺骨。

我突然觉得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像个逃兵一样狂奔到街口,拼了命似的打车。

小枣消失一天一夜,都可以立案了。

我却仍然对具体情况一无所知。

对方在耍我玩似的。

纸玫瑰……

纸玫瑰……

纸玫瑰……

在出租车上,我碎碎念个没完。

“小姐,到了。”司机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猛地从包里翻出一张红票子递给他,“哦,好的。”

大门开着,我可以直接进去。

里门也开了一条缝,透出丝丝缕缕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