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颖的运气还不错,她这话说完,就遇到了一辆回程车,她毫不犹豫的上了车,将沈少川甩在身后。
沈少川坐在车内,望着宋诗颖气恼的背影,并无恼怒。
他依旧慢慢的开着车,如每一个寂寞的夜晚,游荡在城市的街头。
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整个城市亮如白昼,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
车载电台放着午夜谈话节目,主持人低沉嘶哑的嗓音诉说着城市的街道里每个寂寞灵魂的伤心事,他却已然麻木,毫无感觉。
手机响了,他不打算接,但是对方锲而不舍的打,即使关机,他们也有办法找到他。
于是他戴上耳麦按了接听键,沈司令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厢:“少川,明天回来一趟。”
开了窗,凉风从窗外灌进来,吹乱秦洛的发丝。
她头发上的香气随之飘入陆飞扬的鼻息内。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春暖花开,脸上的笑意不觉加深了几分。
秦洛察觉到他的笑容,随口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高兴。”陆飞扬的唇角那似有若无的笑意十分真心,而真心的笑容往往能感染身边的人。
秦洛也笑了笑,跟着说:“琴筝姐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快了吧。”陆飞扬回答,“原本她的假期昨天就该到了,不过她又跟我神情延休一周,我答应了,所以最迟下周她就该回来了。”
秦洛哦了一声,有些担忧:“不知道她的身体好的怎么样了。”
“美国的专家很好,手术很成功,又休养了一年多了,也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以后生活上饮食上要多注意。”
因为癌症的扩散与并发,林琴筝最终选择做了胃部切除手术,切除了大部分的胃,虽然对以后的工作生活影响很大,但这是最一劳永逸的解决方式。
“那就好。”因为见了宁采的缘故,秦洛的好心情彻底被破坏殆尽,对其他事情也提不起兴趣,不过还是多问了一句,“那婷婷呢。”
当年的事情,其实婷婷并没有什么错,秦洛对她的印象并不糟。
陆飞扬的嘴角往后滑了一个挺大的弧度:“她现在跟我们公司的销售部经理谈上恋爱了,也挺好的,琴筝不在,公关部她也能够独当一面了。”
看得出,陆飞扬对韩婷婷还是十分满意的。
秦洛的嘴角也跟着扬起:“那真是太好了。”
秦洛很庆幸,此时此刻,还有这样的人关心着自己。
她站在台阶上,不小心挡住了上下的路,她转身,恰巧撞到了刚刚进来的顾客。
“对不起。”她下意识的扶住对方的手,谨防她摔下去,又立刻道歉。
对方说了句没关系。
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秦洛慢慢抬头,与宁采的目光对上。
宁采稍稍吃惊,然后抽手,站稳。
再次见到宁采,两年前所有不好的记忆如一个急浪忽然打过来,几乎将她打倒在地。好在她坚强的克制住了,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和表情来。
宁采化着淡妆,穿精致的套裙,头发松松垮垮的盘着,眉目间有几分疲惫和萧索之意,但大抵看来,过的并不差。
她手上拎着公文包,左手腕上的钻石手链光芒璀璨。
她望着秦洛,目光微闪,然后冲秦洛点了点头:“我早就听说你回来了,一直没时间,没想到今天巧遇了,看来你也过得不错,这样最好。”
她过得不错。
秦洛在心底笑得淡漠,嘴上却说:“托你洪福,还可以。”
此时宋诗颖一脸轻松的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宁采站在那里,顿时如母鸡一般冲上来将秦洛拉到自己身后,对着宁采发难:“真是冤家路窄,居然这样都能撞上,这城市未免也太小了一些,秦洛,我们走了,跟某些不要脸的人还是不要说话的好,省的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秦洛。”经过宁采身边的时候,宁采还是叫住了她,“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谢我两年前没有告你入室盗窃?”秦洛这下终于不再隐忍,不假辞色的说道,“宁律师,不是我不想告,而是我知道凭你的手段,即使我告了,入狱的也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对整件事情不啻于隔靴搔痒,你有的是办法脱身,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想浪费那个时间跟精力了,其实我也应该感谢你的,因为就算没有你,我也打算告诉少川那件事情的,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你很好,损人不利己的捅了我一刀,却也给了我一个痛快,我爸爸做的事情,总要付出代价的,其实这几年他也一直活在内疚和自责当中,这样也好,他进去赎罪了,至少我们的良心都好过了,但是你呢,你丢掉了所有人对你的尊重,包括陆飞扬的爱,也包括沈少川的内疚,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你除了拼命的工作还是拼命的工作,你的生活还剩下什么,我替你感到可悲。”
秦洛一字一句,吐字圆润,咬字清晰,丝毫没有任何的停顿便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宋诗颖甚至想在旁边拍手叫好,宁采已经面如土色。
秦洛并不是有意打击宁采,她只是真的真的这些话在心里压了两年,想要找一个宣泄的出口罢了。
其实她不恨宁采,就算没有宁采,事情也有一天会曝光。
然而她最最残忍的,莫过于用那样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方式揭开了这一切。
后果,异常的惨烈。
每个人都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