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秦洛悄悄长嘘了一口气,颇有种不甚了了的无奈感,即便心事被人拆穿,她还是回答:“班长,你多心了,我已经结婚了,跟他早就没关系了。”
“那很好啊,秦洛,好马不吃回头草,女人就应该往前看,这次也把你老公带上吧,都要求携伴出席的。”
秦洛笑着摇头:“我现在人也在外地,恐怕不方便,下次有机会吧。”
“那好吧。”朱晨晓也没有勉强她,只叮嘱她早些到。
挂了电话后,她就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出神。
火车驶入一个小县城的车站时,她看了看上头的地址,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的下了车。
其实这些年,很多次她都路过这里,但从没有过下车看看的欲望。
她打车,报上了一个有些生疏但又熟悉的地名。
这是一个她离开时并不发达的小县城,记忆中的道路总是青光光的田间小路,平实而光滑,每到夏天的时候就赤着脚在上面跑,凉快,又舒服。
到雨天,又显得泥泞,可满世界里,都是大地的气息。
唯一通往外面世界的是那一条漆黑的柏油马路。
那在他们的心中,就是一条天路。多少人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啊。
也包括她。
当年,她的母亲秦海兰就是带着她从这里离开的。
可是十八年了,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样,都无法与她的记忆重合起来了。
她站在车水马龙的熙攘街头,有种时光重置的恍然感,周围那鳞次栉比的明显有别于南方的建筑群,慢慢将她拉回这个现实的世界。
她站在往常找不到昨日痕迹的街头,茫然的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找人打听了一下小村庄的名字,结果那人告诉她,这里就是她要找的地方,只不过当年的村庄如今已经更名为社区,经济繁荣的同时,必然带来文化的升级。
也就是说,她脚下站的土地,就是她当年的家。
真是……物是人非,大不一样了啊。
她忍不住笑了两声。背着行囊,走进社区,沿着绿化慢慢的走,最后站在一幢公寓楼下。
正打算离开,结果与外面打球回来的一个男孩子撞了一下,他手上的篮球咕噜噜掉在地上,往前滚了好几圈。
男孩子高壮,虽然年纪挺小,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可是块头确实不小,那肌肉结实的手臂,以及穿在运动汗衫下的发达胸肌,都在证明,这是一个发育良好的北方男孩,将来必定成为一个粗犷的汉子。
不过他的表情,向来倨傲自视甚高。即使对着自己的姑姑和舅舅,依然有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执拗。
沈少怡再度怅然若失的开口:“少川,刚才老爷子的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他就是这样的人,要强了一辈子,战斗了一辈子,他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家的辉煌一去不复返,他其实就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你身上,他要你重振沈家门楣沈家光耀,但又……”
沈少川哂笑着将她的话接下去:“但又厌弃着我这个私生子的身份,厌弃含辛茹苦将我养大的母亲?”
“少川,你别这么说,那是咱妈,在我心里,她跟我自己的妈妈是没什么区别的,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见他们在那里争执了起来,沈俊轩淡淡的开口:“你们还是别吵了,咱们不如来赌一把吧,看看老头子这次是不是真的会驾鹤西去,要是这次还不走,得,堂舅,我有个提议,不如,我去替你娶了那宁采吧。”
“胡闹!”沈少怡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沈俊轩一眼,“口无遮拦,胡说什么,行了,你给我回去,好好照顾你自己的身体,你要是能活到娶妻生子的年纪,咱们也不用愁了。”
沈少川看着沈少怡揪着沈俊轩的耳朵进了屋子,他继续站在门口的一颗老槐树下,静静的抽烟。
近乎三十年的陈年往事,从他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成为他人生的拖累。
少年的他,也曾乖僻而叛逆,也曾桀骜又不驯。可这到底敌不过时光的砥砺,将他打磨成今日内敛又锋芒尽收的模样。
香烟不知何时燃尽,烟头烫到了他的手,黑暗中,他低头,看着这唯一的一点红星逐渐熄灭,大地重新恢复成彻底的黑,让人绝望的看不到尽头。
巍峨山门洞开,幽远袅袅钟声相伴
“阿弥陀佛,秦施主,一路走好。”方丈大师亲自送秦洛出门。
秦洛虔诚回礼:“多谢师傅开解,那我先走了。”
她在晨曦中来,如今又伴着清远日光,渐淡而去。
身影在一片青山绿树丛中,逐渐隐没。
顶头的红日逐渐东升。
等她下到山脚时,天已经大亮了。
她的手已经在这个星期内得到了很好的恢复,每天吃素,没有任何其他的荤腥,防止了一切感染的可能,所以已经恢复如初。
整了整肩上的轻薄的背包,感受着山脚下的车来车往,她恍然有种从天堂回到人间的错觉。
这段日子的修身养性,让她的心境恢复了平和,她觉得,自己足够有勇气走接下来要走的路了。
她先找了个车子,从乡下回到了城里,然后找到了手机店,买了个新手机,插上手机卡,电话和短信便纷至沓来。
何振光的短信不少,虽然她离开前就告诉过他自己要半个月才会回来,但他还是坚持每天发个短信过来,秦洛看了看,每天都不少,也算是贴心了。
不过李爱敏的都这么多,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其中有一条是,秦洛你看到我的短信马上给我回电话,急事!
秦洛一惊,不及多想,便给她打了回去。
电话很快就通了,李爱敏在那里大叫:“秦洛,你这几天都跑哪里去了,真是急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