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震惊过后,慢慢镇定下来。凄笑道:“你同他确实很像,不肯杀人这点像,连心软这一点都像。这么多天,我一天来返此处三回,你若想出去,劫持我便可。以你的武功,本可以轻易做到这点,就像现在轻而易举就掐住我的脖子一样。你却没有;你也可以以死逼迫这里任何一个女孩给你带路,你还是没有;”
“所以你不信?”
张依依冷冷地问完,手劲又大了两分,无花脸色已然铁青。
他却不反抗,不是反抗不了,而是毫无反抗之意。
他似在赌,赌张依依会心软得不愿杀他。
张依依的手在下一秒松开。
无花嘴角轻扬。
但不等他这抹笑展露完,左腹便是一痛,一丝冰凉感转瞬即逝。
张依依扯出一抹寒冷的笑:“我不杀你,因为你这种人不会怕死。可我有更好的法子来折磨你。听过生死符么?能让人感到奇痒无比,剧痛一日强过一日,层层相递,直至九九八十一日,随后逐步消退。八十一日后,又再增递。周而复始,永不休止。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过去这些天,我是有想过劫持你,让你带我出去。可我后来想,狡猾如你,怎会心甘情愿地带我出去呢?若这通道当真危机四伏,你随意将我乱带一通,自己躲开,我却死了,我找谁诉苦去?这些女孩也是,谁敢说她们会为了保住自己片刻的性命,而叛离你们这对杀人不眨眼的母子呢?”
“哪怕是现在,我给你种了生死符,要挟你带我出去,你只怕也会心不甘情不愿,甚至时刻想着如何整治我,如何不叫我如愿吧?”
无花没有回答,他的生死符发作了,剧痛奇痒一上来,哪还有空回答张依依的话呢?
他以极力地克制自己不胡乱抓痒,不倒地打滚,免得颜面尽失。但忍到极致,五官都因痛苦而彻底扭曲,他已实在是忍受不住了!
“啊————!”
无花抱头怒吼,奋然撞向石壁,企图自我了结。
他就是死,也绝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条狗一样,匍匐于地!
就在无花即将撞上石壁的时候,一抹人影飞速窜过,以身护住无花。
“这是怎么了?无花和尚你醒醒,我是胡铁花呀!”
张依依一震。
面前的人,高大黝黑,衣着邋遢,腰边挂着标志性的酒葫芦。再加上那粗嘎的大嗓门,不是胡铁花又是谁?
若胡铁花在此,那么他呢?
张依依迅速转过身,撞上一双同样满是不敢置信的桃花眼。
这一望,前尘往事纷纷涌上心头,恍如隔世。
“依依……”
作者有话要说:嗷——
仰天长啸
终于见面了!!!
不容易阿不容易,我被自己感动哭了,这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刻!!!
胡铁花、姬冰雁互看了眼,心照不宣地选择沉默。
“怎么了?”楚留香笑着问。
姬冰雁没有说话,倒是胡铁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趁酒力还在,放胆道:“老臭虫,作为兄弟,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是认真的?不管她长得有多美,显得多年轻,都改不了她曾是我们长辈的事实。你当真要……”
楚留香肃声打断:“我要!我不在乎。”
他要她。
不在乎所谓的年龄辈分,不在乎长辈们可能会有的反应,不在乎天下人的目光。
胡铁花又仰头喝了一杯酒,一抹嘴,决断道:“好,兄弟支持你!死公鸡,你呢?”
姬冰雁冷淡地回答:“我兄弟做什么都是对的。”
胡铁花仰天大笑,顿觉豪气万丈:“好,好兄弟!”
竟比楚留香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后者也无奈地笑了。
就在此时,姬冰雁问楚留香:“你说她回来了,那她人呢?现在在何处?”
楚留香一愣,随之苦笑:“真是个好问题,我根本回答不出来。”
张依依曾和他说过,每次到一个新的世界,她跟房子都有不同的落点。也许会近在咫尺,也许会相隔天涯。他可以确信她已回到自己所在的时空,却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
“若我知道,只怕现在早已飞奔过去,哪还用得着跟你们在这借酒消愁?”楚留香闲闲道。
二人不约而同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么有异性没人性的话,还敢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那明天咱们是回关内去找她,还是按原计划去半天风那跟中原一点红汇合?”姬冰雁问。
楚留香摸着鼻子,思索半天,决定说:“去找半天风,跟一点红汇合。房子在这里跑不掉,依依不管在哪,都会过来此处的。与其大江南北地找,不如在这守株待兔,免得跟她擦肩而过。何况半天风自诩是沙漠里消息最灵通的人,要想知道沙漠里多没多出个人,问他最清楚了。”
他在三人之中向来是头脑担当,其他两个习惯了听他发号施令,按他的意思行事。这会儿他既已作出了决定,他们也没有半点异议。
有胡铁花这大酒鬼在,两瓶上好的红酒很快见了底。而且不管他接下来说什么,向来大方的楚留香也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拿出第三瓶给他了。
“明早还要赶路,更有一场恶斗要战,你少喝点酒,早些去睡吧。”楚留香将人赶入一楼的客房,不顾胡铁花如何指着他鼻子骂他不近人情,径自上了二楼。
房间陈设与他当年走时一摸一样,除了衣柜里多出几套男装,什么也没有改变。
……男装尺寸,一看就是张依依自己穿的。
楚留香若有若无地松了口气。
怀揣着对佳人的思念,楚留香在满是心上人气味的房间休息了一晚。
——
天刚亮不久,张依依便睁开了眼睛。水池边已有早醒起来的少女们在对水洗漱,期间她们的动作都非常小,每一次弯腰掬水,都努力不发出声音,生怕吵着张依依这比石观音还要可怕的女魔头睡觉。
张依依也跟她们一样,就着水池里的水洗了把脸,漱了口。不久后,无花亲自端着早膳来给她。
早餐丰富又丰盛,一大锅浓稠的白粥,两三碟精致爽口的小菜,配上一笼白胖的包子。要不是张依依看过原著,才不会以为他们此刻是在条件贫瘠又恶劣的沙漠之中。
只可惜食物再好,一经过无花的手,她就不敢擅自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