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亦书又去找了蒋康。

由于时间太早，蒋康还睡着，但小厮还是默默领着她去了蒋康的卧房。

一进门她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与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她听他说过，这是一种药熏，还是神医开的方子。

卧房十分雅致简单，连床榻桌凳都不及薛府的奢华。他安静地平躺在床榻里，纤细单薄的身子被月白的锦被轻轻覆盖，双手交叠，表情舒缓，连睡觉都是如此的规矩。

侧面的雕花窗户透进早晨微弱的阳光，将他全身笼罩着，林亦书看着他在阳光下显得越发苍白的脸，这一瞬她突然觉得他一直这样睡下去也好，至少不用再被病痛所折磨。

可就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男子，偏偏位高权重、受尽荣宠，却敌不过天意弄人。果然太过金贵的人，连老天爷都会嫉妒，薛文轩是个例子，他也是。

林亦书的步子很轻，慢慢地坐在桌前，桌上没有酒也没有茶，只有一个精致的炉子里袅袅散发出的药香。身后的小厮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带上了房门，退了下去。

不知等了多久，床上的男子咳嗽了好几声，听起来十分痛苦，林亦书赶紧站起身快步走到床榻前，略带担忧地看着他。

蒋康缓缓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到眼前之人时，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女子开口说话。

“你还好么？”也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她的眼底有一抹担忧。

蒋康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艰难地挣扎着身子想坐起来，林亦书见状赶紧去搀扶他，将绣枕垫在他背后，令他能够舒服地靠在床头。

“你怎么又来了，”他微笑着问她，“来了也不叫醒我？”

林亦书看着他因剧烈咳嗽而有些发红的眼眶，不由在心中叹息一声。

“想问你几个事儿，”她自顾自坐在床边，“你昨日对薛锦宸说了什么？”

“嗯？你这么在乎他？”蒋康理了理自己身后的一头长发，“我只是与他说，如果他再这样不听话，我就带你去京城了。”他的语气跟他的表情一样淡然。

蒋康见女子低头不语，歪着头看着她，“怎么，心疼了？”

林亦书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来刺激他，他回来折磨的却是我。”

蒋康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一道危险的暗光，但在林亦书看过来时又瞬间云淡风轻，他问：“怎么，他对你动手了？”

林亦书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况且有些事也确实难以启齿，随即摇摇头，模棱两可地说道：“有些发神经。”

今日她来找他只是想确认一下，昨日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导致薛锦宸那样反常。现在得到了答案也不愿再逗留，毕竟有些事情，她宁可与林木说，也决计不会与他说，因为她很清楚，他并不是她可以倾诉衷肠的对象。

蒋康看着女子匆匆告别的身影，不由无奈一笑，她总是这样，有些薄情，大概只有遇到天大的困难时，才会想起来找他吧，但是他又能怎样呢？他能为她所做的，其实也只有那些了。

他苦笑着，心中郁郁，发泄似的猛地锤了几下被褥，这几下看似凶猛，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力气依旧绵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