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书淡淡地问:“说吧,你又想求我什么事?”印象中,只有薛锦宸有求于她时,才会如此的殷勤反常。
薛锦宸朝着她轻笑,这笑容有些黏又有些腻,看得林亦书的眉头不由微微蹙起,毕竟是个男子,长得太美有时也是一种罪孽,她不由想着,如果她以后离开了这里,他这样一个人,能支撑起这样一个庞大的家吗?
“不过是看姐姐辛苦一整天,心疼了。”
其实,薛锦宸扮乖扮巧起来,真让人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但当他叛逆和你做对起来时,真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死。林亦书望进他那一双琥珀眸子里,她突然很想看清,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孩子,他曾经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性子才会如此的反复无常。
林亦书与他相对坐下,薛锦宸为她斟满了一杯风月酒,酒香醇厚,闻着便有些醉人,这酒不用品就知极烈,但为何又会为它取了这么一个温柔的名字?
林亦书品后才知其中的奥妙,风月入口微苦,饮下后,喉咙直到胃都是灼热的,口中的苦涩慢慢转为甘甜,唇齿与呼吸间都是风月酒的味道,迟迟不散,后劲十足,从未喝醉过的林亦书也能想象,这样的酒,一小杯也足以让寻常人微醺。
她看着薛锦宸默默吃着饭菜,却坚决不动一口酒,不由道:“你也该学着喝酒了。”
薛锦宸不解地望着她,女子双颊微微泛红,杏眼里也不似平日里常见的锐利与精明,反倒透露出几分温柔与忧愁,一醉轩老板所言果真不假,这酒,已是中原最烈的几大名酒之一了。
林亦书又轻轻说道:“酒肉桌上好谈生意,你才是薛家真正的一家之主,也该学着管理家业了。”
薛锦宸依旧望着她,眼中似懂非懂,但心里却不由失落起来。
他想起几年前卧病在床的薛万明,他那所谓的父亲,央求这个女人好好照顾他,好好打理薛家,将他培养成合格的薛家家主,但他也听见了,那个男人最后说的一句话。
“薛家也不会关你一辈子,当他有能力撑起这个家时,你便可全身而退,这一场荒唐的姻缘也可以结束了……”他在门外听到了,那个男人最后的哀求。
结束?怎么可以结束?这世上谁都可以离开他,但唯独她不可以!
“我才不要当这个家主!”薛锦宸摔了筷子,便负气跑了出去。
林亦书看着地上的筷子,无奈一笑,一口一口的饮酒。她从九岁被薛万明挑中,进了薛家,并受到了最好的教育以及薛万明的亲自培养,说实话,她能有今天,除了她自己的努力,也离不开薛万明的栽培。即使她知道他不过是为了薛文轩和整个薛家而已,但若没有他,她说不定已经被那酗酒的父亲给活活打死了,哪能活到现在?为了报恩,她将自己最好的十余年,全都奉献给了薛家,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薛家奉献多少个十年。
薛万明拜托她将他这唯一的孩子培养成人,但就凭薛锦宸这个性子,她知道自己是管不好也管不住他的,她真的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每日身心疲惫,这一家之主可真不是那样好当的。世人向来都只看见了她面上的风光却鲜少有人知道她为了这样的风光,要付出多少努力与艰辛。
薛锦宸坐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圆月和它周围数不清的星辰,在他心中,林亦书便是那月亮,而他,不过是千千万万颗星辰中的其中一颗罢了,即使离她最近,但还是那样的不起眼,她为了薛家可以不分昼夜地消耗自己,忽视着身边所有人的存在。
他从来都不喜欢也不稀罕这个家,他憎恨他那所谓的父亲,也怨恨弃他而去的母亲,但唯有她是不一样的,可他却不知到该怎样留住她。今日是他十七岁的生辰,本想与她好好渡过,却还是搞砸了……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一时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