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丫鬟好生照料柳莺儿,她便匆匆离去,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看了一眼案上昨日未看完的书,叹了一口气。今日发生这么多事,她实在是没心情再看书,人累,心更累。
她坐下身子,看着桌前的铜镜,微微凑近一瞧。烛光跳跃间,她的鬓边竟已经多了两根银丝,而她今年,也不过双十年华而已。此刻,镜中的女人脸上有化不开的愁容,眉头似乎已经有些习惯性地微微蹙起,眼中满是疲惫,她赶紧揉了揉眉心,想舒缓一下神经。
此时的她似乎有些明白薛万明为何堪堪四十便患了绝症而去,这江南首富岂是如此好当?更何况,如今还多了一个成天只知道在外惹祸,动不动就败家,成心只想气得她折寿的混小子!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这辈子活到三十都算是高龄了。想到此,她心中不禁一酸,闭了闭眼睛,她这一生注定会过得很坎坷,从小到大。
她拉开旁边的柜子,将里面一沓沓的书抱了出来,拿出躺在最里面的一卷画。轻轻拉开中间系着的丝带,慢慢地将其展开,可见她对这幅画的珍视程度。
画中是一位坐在太师椅上的青衣公子,尖削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长眉若柳,一双眼睛像西湖水一样澄澈,整个人显得清秀俊雅,满腹书卷气,眉眼恍惚间和柳莺儿倒真有几分神似。
三年了,他已经去世三年了……她用手指细细摩挲着画中人的脸,思卿若狂,卿却已亡,如今,只有她一人心心念念着曾经那段短暂而美好过往。
“嗤……”
头顶传来一声明显带着鄙夷的笑声。
林亦书心中一惊,抬头一看,眼睛望进一双琥珀色的眸中,其实她一直看不懂,他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看不懂这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少年,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见薛锦宸倒挂在房梁上,一头半长的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苍蓝色的锦袍被他穿得很不像样,袍子下摆被他捆了个结在腰间,露出丝绸的长裤。
感情不是玩失踪,而是躲房梁上去了,这小子几日不见本事倒是又长了。
薛锦宸几个翻身便从梁上平稳落地,动作一气呵成,就像一只姿态优雅的猫。他看着画中人,语调突然变得阴阳怪气:“他都死这么久了,姐姐还对他念念不忘,倒也真是长情。”
林亦书脸色很难看,斥责道:“你怎么说话的?他好歹是你兄长,你们是亲兄弟!”
“亲兄弟?”薛锦宸极为不屑地冷笑一声,“他活着的时候可从没把我当成过他的弟弟。”因为他知道,薛文轩恨他,也恨极了他的娘。可那又怎样?薛家大少爷?未来的家主?江南首富?呵,他的一切最终还不是落在了他的名下,其中也包括她!
他的这句话,让林亦书无法反驳,因为她知道,他们兄弟两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