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她,垂着头,晨曦的阳光照在身上,洒落一地光斑,愈发衬得他挺拔如松,周围静悄悄的,只闻他指间轻微翻阅纸张的声音。
这般岁月静好,着实让人不忍打搅。
秋洄轻咳一声,弯腰行了个标准的学生礼。
“范先生早!”她朗声道。
范修回过头来,手中书一合,抬手放回书架上。
“不早了,”他转过身审视地看着秋洄,“你家在此处,何故让本先生等你?”
语气虽淡,已现不满。
往日他教的学生哪个不是提前一刻钟甚至两刻钟到达,果然是商贾之家,一点儿尊师重道的风气都没有。
倒是可惜了这一屋子的好书。
范修又扫了一眼书房,四面墙壁除了门窗皆立着一人高的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放了各种书籍字画,方才他大致看了一眼,竟发现不少孤本。
就连书案后随随便便挂着的两幅画,仔细一看也是出自名家。
可气的是,这样珍贵的东西也没个人打理,生生在那积了灰尘。
范修面上不说,心里很是上火。
他出身贫寒,小时买不起笔墨纸砚还在沙地里写过字,即便如此,他还是苦练出一手好字。
可这秋家少爷案上摆着上好的端砚,用着上品的狼毫和宣纸,那写出来的字却连个五岁的孩童都不如。
商贾之家人傻钱多,偏偏要附庸风雅。
真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秋洄自是听不见范先生心碎的声音。
她只觉得这先生在有意为难她。
定好了卯正上课,为了不迟到她还特意提前了一刻钟出发,从溯洄小院到书房几分钟的路程,哪里就不早了?
不是她来得太晚,明明是他来得太早,而且早得不是一时半点。
秋洄心里明镜儿似的,但自古学生跟老师犟嘴都没好果子吃,她深谙此道,自不会犯傻。
“先生教训的是,”秋洄歉意道,“学生定当向先生看齐,做个勤奋的人!”
“油嘴滑舌!”
范修没再为难她,却没给她好脸色。
“今日第一次上课,先从基本功开始吧,”秋洄一入座,范修将笔墨纸砚往她面前一推,“本先生见你字迹潦草,不成形态,读书要读好,有一手好字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