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为了作战啊。”
木容山瞪大眼睛,说道:“你知道,咱们大越草丛茂密,而且天气温暖,正适合野战,之前不是有敌人多次夜袭我方得手吗,我就想了,教给这些人汉话,让他们当做口头禅,如果是夜战被袭击,就一边喊着,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一边砍人,凡是回答不出来的,都是敌人,您说如何。”
这个理由有些强大,但还真不是没道理,在确认他们无法对抗郑准的毛瑟枪部队后,河内一方也没有闲着,而是开始挖掘营垒,包围,对峙,同时派遣悍卒进行夜间偷袭,取得了很大的战果,被抢夺走起码十几支步枪,反过来打击自己一方。
人不可能24小时提起注意力,这种互相的杀戮多了起来,也渐渐被摸清楚虚实,由于木容山有意识的减少对于郑准的情报支持,因此打成这样丝毫不奇怪。
河内一方有着更多的人力,更精锐的士兵,在弄清楚了毛瑟枪的性能后,虽然大规模的正面对敌还找不到合适的策略,但是偷袭夜战永远是弱势军队将敌人拉到和自己一个水平线的最佳策略。
用汉话当做口令怎么听着怎么奇怪,如果不是太过于缺乏人才,尤其是管理型人才,郑准也不会喜欢让那些汉商加入自己的手下,现在自己的后勤,就完全掌握在这些汉人手里。
后世的时候,由于那些知名的将帅写的回忆录,往往都是讲手下的悍将写的光明正大,但就是缺乏对于后勤部门官员的描写,这也很正常,后勤管理,琐碎,麻烦,容易犯错,不容易出成绩,也没有g点,你想想看啊,千里奔袭消灭十万敌军听起来多么带劲,为我军筹措一百吨粮食并运输到阵地,哪个听起来更爽?
哪怕是拍成电视剧,也没有人看一群大老爷们推着小车送粮食的镜头吧。
因此,指望郑准对于这种比较低级的工作有什么警惕心就太假了。
外行谈装备,内行谈后勤,战略家说产业链。
不舒服也仅仅是来自于越南统治者对于中原王朝的恐惧心理,毕竟,按照传统,每一个大一统的中原王朝,都有两个任务要做,在辽东打一架,在越南打一架,然后安生一百年。
不过,如果他真的明白了,这个好女婿教导手下学绕口令的真实心意,只怕是要大叫中国人狡猾了吧。
当然了,木容山带来的也有好消息。
“岳父,就是这样,他们已经有撤退的打算了,按照我的印象,就是打算让开大路,占据坚固之地,等待雨季到来,我方的武器就会失去效果,还有各种草地和树林,也都是偷袭的好地方,你看,我们人还是少啊。”
“没关系,我打算直捣黄龙,拿下都城,你看如何。”
木容山一笑,说道:“真是大战略,不愧是经年带兵的人,我当然是全力支持您,我和郑家的人好好说了,他们说,回去运输货物,必须当心海盗,不能把火炮全留下,但也可以挤出来三门大炮,再加上我们征用的水牛,完全可以好好的参与攻坚工作了。”
郑准眼前一亮,虽然这个时代,大炮还没有被叫做战争之神,但是有这东西绝对比没有好,比起毛瑟枪虽然杀伤效果拔群,但是毕竟气势上没有大炮一炮开起来震动天下,而且,见识到了天朝新式步枪的威力后,他对于火炮的兴趣也大了起来。
“来来来,让我们去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战术吧。”
战争的战术选择决定于士兵素质和装备,士兵素质和装备决定于社会整体的结构特点,农业化社会有农业社会的打法,不是工业化社会可以解决的。
缺乏民族国家认同,只有族长,皇帝在,那么就缺乏可以迅速凝结成战斗力的体系。
如同中国人到了海外,使用国歌进行沟通,往往在需要应对的危机下,可以迅速团结起来变成一股绳,这就是文化的作用。
河内郑氏族人早已远远退走了。
不得不跑,以往也有一些人胡说什么毒烟伤人,那不过是用粪便还有一些叶子点燃后造成的烟,很多时候并不致命。
后世的明末穿越小说里,小白们捶胸顿足的哀叹郭怀一在台湾的起事缺乏支援而功败垂成,毕竟老百姓的镰刀怎么可能打得过火器,但这个锅本身就不是他背着,因此,都打着抗荷援郭的主意,拿下台湾的劲头十足。
但到了长老们真的实地考察台湾的情况后,却明白这个模式的不可持续,台湾虽然被吹捧如同宝岛,但在这个时代的开发难度巨大,从三国孙权开始,就知道东南方向有一个很大的岛屿,但是,其土治,水源不利,每年的台风坑爹,总之,在中古时代,其开发难度和成本巨大。
谁也没有前后眼,打着这里来反攻天朝的主意的,十有八九是要被前期的巨大投入拖死的。
郭怀一,也不过是属于郑芝龙体系下的一个小弟而已,事实上并不起眼,甚至可以说,在郑芝龙投靠大明,进而参与了战事,从一个走私商人变身成为一代军阀,可以说是强悍到离谱了。
不过这人也算是有些能力值了,因此被派来作为一个文官使用,当然了,这个浑身熏黑的汉子怎么看和其他的海盗没什么区别。
不过此人还是知道做事,历史上勤勤恳恳的维持着那些起义农民的组织,最后几千人死于荷兰人的屠杀,但非能力不足,实乃是天数了。
木容山倒也没觉得这么一个普通的古人有什么可看中的,无非是另一段故事了。
“多谢了,这些物资只怕不容易吧,大过年的,辛苦了。”
郭怀一倒是有些激动,他无非仗着是同安人的身份在郑芝龙的集团里混碗饭吃,事实上不是很得宠的人物了,历史上的郭怀一起义,其资源和实力简直少到可怜,再加上汉奸多如牛毛,自然是失败的可能性更大。
郭怀一说道:“听说长老在越南有大事,本家将军立刻将大伙儿动员起来,能调运的东西都运来助战,可惜人员不足,如若有什么不足之处,实在是我福建距离太远,难以应对啊。”
木容山笑了笑,说道:“传说中海内第一富商,福建田地半有之,这样也没钱?”
郭怀一有些尴尬,这些人在走私发财后,就到处在福建买地,正如少林寺之于河南,孔府之于山东,可以说相对应的大大拉高了福建的土地价格,(参见今日之厦门)也让原本的利益集团们对他们很不满意,可以说,郑家日后的覆灭,与其太过高调,也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了。
郭怀一说道:“将军不过是个空架子,家里跟着他吃饭的人太多了。”
木容山说道:“好了,长话短说,这次越南之事,少不得你们配合,事成之后,自然也是要大大的酬佣一番,好好干吧。”
郭怀一见的多了大明官员的虚伪嘴脸,各种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实际上都是为了钱而已,他们往往使用师爷作为交易的白手套,贪婪的嘴脸都是师爷去当,但本质上个顶个都是大贪。
这位北方来的长老,倒是不同,郭怀一听说过一些事情,说着北方的新气象,但他埋头做事的嗯,哪有闲心去研究这个?
“听从长老吩咐。”
“下面我们聊聊未来的工作,之前那份清单,您的人从广东带来的跌打医生不太多,当然我也很理解,大过年的,本身平常日子里,愿意出门的就不多,何况是来这种地方。”
郭怀一慢慢说道:“小人常年在沿海讨生活,深知这些蛮夷虽然心底里也是仰慕我天朝风物,但却是最是卑劣无信,其子民的常识就是,能骗到人就是本事,还自鸣得意,最是无耻。”
木容山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无非是成本问题,背叛的成本太低,额,当然了,这不是我们关心的,越人也是中华一属,只不过偶尔分制出去,不过百年,我们不正是要矫枉了吗。”
郭怀一心头一动,说道:“长老,您莫非是说,要将越南吞……”
木容山冷冷道:“注意言辞,是回归,是收复失地,嗯,就是这样。”
郭怀一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差别,无论如何,用吞并这个词形容天朝的大人,这可不好,虽然郭怀一没觉得这和他们海上的海主们互相砍人有什么不同。
不过,郑芝龙既然已经洗白了,那自然也是要好好的跟着人家干啊。
郭怀一这点机智还是有的,马上特别讨好道:“没想到长老如此信任小人,将如此机密告知我,怀一一定效死力为长老拿下越南的土地,绝不会泄露给那些人半句嘴,我多说了话,就罚我滚铁钉,下油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