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他已经走远,小荷回到屋里想与柳十岁说些什么,见着他平静闭着眼睛,仿佛有所得的模样怎样也说不出口。
当天夜里柳十岁没有再咳嗽。
第二天清晨他醒来后,就连脸色都好了很多。
阴三如常来取菜,然后很自然地走进屋里开始给柳十岁讲解那篇佛经的第二段。
不知道是提前做了功课还是更熟练了些,今天他讲的更好,就连小荷都听懂了一些,哪怕只是十成里的一成,她也隐约觉得有所收获,柳十岁更是听得极其专注,听到某些妙处时更是有如痴如醉的感觉。
一段经文不过四五十字,阴三很快便讲完,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桌上多了杯茶。
他对小荷微笑致谢,出屋取了冬菜离开,小荷站在门口相送。
……
……
第三天,阴三继续来讲经。
今天桌上已经提前备好了茶,他讲完经准备离开的时候,更是发现小荷连冬菜都提前取了出来。
……
……
此后每天阴三都会来菜园讲经,讲一段便离开,一直到十余日后。
那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来的晚了很多。
夜色已至,柳十岁与小荷不需要靠灯光视物,但要扮演凡人,还是点了一盏灯。
昏黄的灯光洒遍整个屋子,在严寒的冬日里添出几分温暖的意味。
那篇佛经终于讲完了。
阴三最后对柳十岁说道:“懂得之后,便要把经文忘却,方是经中真义。”
听到这句话,柳十岁只觉得识海里嗡的一声,有道天光降落,照出一方全新的天地。
他闭上眼睛,开始入定。
油灯里忽然爆开一朵灯花,很是美丽。
小荷怔怔看着仿佛还残留在屋里的光影,半晌后才醒过神来,却发现那人已经不在。
……
……
(要送家人去外地,跑个小长途,明天只有晚上八点那一章,莫急,后天还是两章,还没到我们出门旅游的时候……)
看着柳十岁的反应,小荷赶紧解释道:“别误会,我是说请位僧人回来教你解经。”
柳十岁说道:“禅子说要看我自己能悟几分,想来便是不让我请教他人的意思。”
小荷眼睛睁的很大,神情很无辜,说道:“咱们偷偷做,谁能知道?”
柳十岁摇头说道:“寺里的僧人们修为极高,此事不可行。”
小荷认真说道:“我只是一直装着柔弱,其实很厉害的,而且那些厉害的大德都在后院,离我们极远。”
柳十岁还是没有接受她的提议,又知道她无法无天惯了,警告了几句才作罢。
深冬时节很是寒冷,柳十岁体内的数道真元终于冲突起来,他开始不停地咳嗽,脸色有些苍白。
小荷很担心,好些次想要进寺里去求助,柳十岁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阻止了她。
阴三前来取菜,听着屋里传出的咳嗽声,有些意外,向小荷问了几句。
小荷无法明言,只好说柳十岁得了风寒。
阴三越发觉得奇怪,心想修行者怎么会得病,更不要说你还是我青山的天生道种,说要进屋看看。
他与柳十岁的关系已经很熟,小荷不便阻止,故意大声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他进了屋。
柳十岁靠在床上,已经听着小荷的提醒,自然知道该如何说,表示已经用过几服药,应该再过些天便能好。
阴三有些奇怪,只是他现在境界远没有恢复,无法像禅子那般一眼便看出问题,想了想后说道:“我能帮你什么?”
这句话很简单,他说的也很淡然,但落在柳十岁的耳里却自有一种诚挚可信的感觉。
柳十岁忽然福至心灵,问道:“你在果成寺多少年了?”
“很多年了。”
阴三心想如果从那次开始算的话。
前代神皇遁入果成寺为僧,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
柳十岁问道:“那你读过佛经吗?”
阴三笑了起来,说道:“很多。”
如果不是读遍佛经依然无法解脱,他为何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果成寺?
柳十岁犹豫了会儿,从枕下取出那块布帛递了过去,请教道:“能不能帮我看看这篇经文是什么意思?”
阴三静静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才接过来,在接触到布帛的那瞬间,指尖难以察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丝。
这篇经文开篇便是如是我闻四字,说明这是果成寺的禅宗真经。
阴三沉默不语地看完这篇经文,心里生出无限遗憾。
——自己果然是没有运气的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