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色呢?”
万有顺老脸一红,上下齿打颤的答道:“当然当然也戒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过了今日,我就又成了自由之身?从此想和谁睡,就和谁睡?我看你那大徒弟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就盼着你这句话呢,是不是?”丽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后半截故意提高了音调,似乎禁门处早已站满了看热闹的。只是某些人有贼心没贼胆,在某些时候都不肯为了美人放手一搏,这样的人让丽娘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恶寒和鄙夷。
“你这个贱人,我不要的东西,也不会便宜别人。”万有顺刹那间伸出钢爪一般的双手,紧紧的攫住了丽娘的咽喉,双方一时间同时气血上涌,肌肤胜雪的丽娘此刻如一朵红梅,正在慢慢的凋零、落幕。
“死在你的手中,我这辈子值了。”
万有顺悚然一惊,才知道自己差点铸成大错,猛然松开因为愤怒逐渐缩紧的大手,脸带微笑的丽娘顺势躺倒在万有顺的怀中。
“我们一起喝一杯合卺酒,包括那俩孩子,这辈子有这么一个家,我值了。”
原本气若游丝的丽娘回光返照似的弹射而起,分别就着桌上杯中的残酒,给张皇不知所措的吴若兰,吴小刀分别灌了一点酒,两人这半日来滴水未进,火烧一样的酒让两人喉咙更是越发的难受,还好趔趄的丽娘顺势给两人分别又喂了一口青笋,顿时让大嚼的两人快活了不少,满眼垂泪的丽娘满是爱怜与不舍的情愫,散发出母性般的和煦温暖的微笑,这几日如母子,母女的相处,让她感受到了不曾有过的一种人间的至亲至情至味,她只是觉得似乎太短了一些,如果能和他们长长久久的才一起,才不枉来生。
丽娘将壶中的酒汲于香舌之底,等万有顺嘴巴张开的一瞬间,猛的亲了上去,烈焰像毒蛇一样紧紧的吞噬着一切。猝不及防的万有顺来不及将对方推开,对方像一个贪婪的动情之人,享受着属于她人生最后一刻的疯狂,等云散月霁,怀中的丽人早已全无动静,嘴角沁出丝丝黑血,却挂着一股洒满午后阳光般妩媚的微笑,万有顺顺势扫了一眼一旁的吴若兰、吴小刀,两人嘴角同样挂着黑血丝,生死已不可知,万有顺这时才追悔莫及,丽娘居然以这种全家殉情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家的主人万有顺自然也没有被落下。
腹中剧痛,心如绞痧的万有顺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一道道鱼贯而入的身影顷刻间便将他围在中间,趾高气扬的唐炏提起手中的一把长剑刚要刺上去,他的身子突然间软了下来,身子里的力气似乎被抽了去,而身旁的其它弟子,更是如一条条软脚虫横七竖八的躺着地上呻吟,他们似乎和万有顺一样中毒了。他只记得刚刚因为紧张喝了不少茶水,至于是谁递过来的就不记得了,当时觉得那人有些陌生,只是那紧要关头他根本没往心里去,此刻想起来,里面疑点重重。
在众人的注目下,一道身影朝捆绑在两条长凳上的吴若兰、吴小刀急急火火的奔了过去,隔绳,帮两人穿衣,几乎一气呵成,她便是用特制的竹笋炖肉让龙虎山的一众弟子对她死心塌地的梁红英,前不久她在这些人的饭菜里面下了一种叫做夹竹桃花的毒,这种花在龙虎山到处都是,至于吴若兰、吴小刀中的毒,可就不那么简单了。让唐炏享受到的那顿茶水,自然也是出自她之手。
怒目而视的梁红英顺手过去就给此刻没有任何反抗余力的万有顺一个大嘴巴子,打得对方顿时头上火星乱窜,为了治一治这个恶人,梁红英鬼马般的在离万有顺稍近一些的位子放了一瓶这些人集体中毒所谓的解药,等梁红英出门转身的那一刻,只见一个个不怀好意的家伙盯着绿油油的眼神打量着身下的猎物,因为他们刚刚的解药被万有顺一股脑的吞下肚子去了,眼见解毒无望,这些疯狂的弟子开始打万有顺骨血的主意。
山里面很快传来某种野兽被撕裂时的凄厉的惨叫,而泪如泉涌的梁红英早已去得远了,当然不曾亲见后来被外人称之为的人间的修罗鬼蜮。
一缕香魂归去,或有遗憾,但存惊喜,至少她这一路魂去兮并不孤单,冥冥注定中的某一个人是和她在一起的。
龙虎观最近出了一件怪事,被列为禁地的那片后山竹林遽然窜进来一批挖笋的大胆的家伙,让万有顺气急的是,这些人不但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最后连这些大胆狂徒到底是从哪些地方进进出出的,他也没找到任何的线索,很明显,这些人就是从龙虎观的大门迈进来的,龙虎观自己内部出现了问题。一时找不到比这里再合适的落脚地,万有顺实在等不了了,为了不耽误自己这几日的大事,便悄悄将唐炏这个徒弟兼龙虎观的代理观主喊到了自己面前。唐炏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师傅主动叫自己,自然准没有什么好事,内心打鼓的他早已龃龉不已。
“最近我这里出现贼了,你可知道?”万有顺直接开门见山,言语里面带着讥诮不满之意。
“师傅,可曾失去什么珍贵物件?”
“这些人好像是来这里挖笋来的。”
“师傅也晓得,现在成都府地界上正在闹饥荒,龙虎山自然也难免受其影响,观里的粥是越来越稀,馒头也是越来越小,平时流年不济的时候,火头乾道们便喜欢到这后世来挖点笋,让大家这肚子里至少能多点存货”这是唐炏事先就想好的理由之一,此时应答如流。
“混账东西,这禁地启是这些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还有没有一点道家圣地的规矩?”
“你还不是带着外来的一个女人和两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住了进来。”唐炏小声嘀咕着,这些自然一字不漏的落入了万有顺的耳朵里面,他强忍着没发作。
“龙虎观外面的竹林难道还不够他们挖的?如果被我发现还有下一次,凡事观里的弟子,一律给我驱逐下山,你这个观主自然也难辞其咎负连带责任。”万有顺怕对方话里越来越难听,呵斥了一番便拂袖而去。
唐炏灰头土脸的受了师傅万有顺的一顿数落,不得不忍气吞声的将观里三十多个弟子聚集到一起,开始追查这背后的罪魁祸首,哪知唐炏大发雷霆问了一圈之后,堂下那些弟子不是支支吾吾,便是一个个像呆瓜闷葫芦一样站着,一棒子下去可能都揍不出一个臭屁,说来也奇,平时这些孬包今天好像特别的齐心,对于唐炏的威逼利诱,最后硬是没一个站到他面前撂下一句实话,唐炏偏偏看见这些人一个个红光满面的,似乎遇到了什么高兴事,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不肯说,唐炏自然就不可能知道了。就在唐炏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独自生闷气的时候,被师傅称为义女,明眼人都知道是师娘的丽娘却欣然而至,如一阵香风的丽娘让唐炏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干爹今天的语气重了些,你也别往心里去。”
丽娘今天穿了一件特别素雅的裙子,浑身上下一片白,像一朵开得正灿烂的白莲花,让人遐思不已。也许是唐炏将窗户完全封闭,房间里面有些令人气闷,刚进门的丽娘先是皱了皱眉和鼻,最后甚至不经意的用一根手指去扯了扯颈部的衣襟。这个动作让唐炏猛然想起了和自己第一次见面时的翠花,他就这么痴痴呆呆的盯着丽娘,只是眼睛里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丽娘反而被对方盯得不好意思了,一张脸在素白裙子的映照下显得越发娇艳,房间里静的似乎能听见铁针落地的铮铮声,气氛更是旖旎柔肠。
溽暑天气,越发气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等丽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影猛的窜过来将整个搂入了怀中,口中念着某种絮语。花语温香,丰腴丽人,良辰美景奈何天,偏偏就在此时,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丽娘慌忙将似乎有所不舍的男人推了开去,两人的胸口同时起伏不定,比当场被抓了奸还要紧张。
“对对不起我刚刚有些情难自制。”回过神来的唐炏这才知道自己将丽娘当成了另外一人。
丽娘不经意的给唐炏抛了一个媚眼,脸却早已红的像一个熟透了的石榴,越发的明艳动人,唐炏看得痴了。
“你我是想做一对露水鸳鸯,还是做一对长久夫妻?”丽娘收敛心神,突然很郑重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