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离那样明目张胆，身为枕边人，黄姐怎么可能一点没有察觉…

“黄姐…你没事吧。”

黄姐抬头，发丝凌乱，满脸泪痕，“小秦，你来了啊，茉茉在楼上等你，你去吧。我今天…就不招呼了。”

黄姐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有维持三秒钟。

看到她，秦舒仿佛看到了自己…上一世，她也曾为了那个背叛自己的男人无数次哭泣，为了保全他的名声，保全家庭，她甚至连哭，都不敢大声…

现在想想，何其窝囊。

秦舒去厨房拿了扫帚，收拾好玻璃碴，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黄姐，你应该对自己好一点。”

黄姐笑得很苦涩。

秦舒去了舞蹈房，茉茉坐在镜子前的地板上发呆。

“老师，你能带我走吗？”

秦舒走进，茉茉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豆大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哭不成声，“老师，他们又吵架了，我真的不想留这里了，小舒姐姐，求求你带我走吧。”

秦舒坐到她身边，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

哭了好久，茉茉才终于平静了下来，却一直抓着她的衣襟不撒手…她瘦小的身子全身都在发抖，秦舒能感觉到她的恐惧。而这种恐惧，怕不止一次两次了。

一个破碎的家庭，伤害最深的，永远都是孩子。

“茉茉乖，如果你跟老师走了，那家里就只剩妈妈一个人了，你忍心看妈妈一个人面对吗？”

茉茉抬头，犹豫了一会儿，摇头。

“因为妈妈是弱者，所以，我们更要照顾好她，对不对？”

茉茉点头。

秦舒再将茉茉搂入怀中，“茉茉真乖。”

茉茉情绪不佳，始终咬着牙关，不肯说话…课是没法再上了，秦舒出门时，黄姐还坐在地上，这娘俩，都是一样的执拗性子。

秦舒叹了口气…

这对母女留在家里，只怕会钻牛角尖。

秦舒建议黄姐出去走走，黄姐看了她一眼，说没心情，秦舒也不勉强，只说，“黄姐，你是成年人，悲伤也好，愤怒也罢，总有一天，你都可以解脱出来，可茉茉呢？你有没有想过，她心里的阴影该怎么办？她还是个孩子。”

黄姐愣了愣。

秦舒带黄姐去看了电影，又去逛了百货公司，黄姐怕是恨极了甄离，一口气买了几万块的衣服，老人的，小孩的，甚至连秦舒都有份。

黄姐从来不是个乱花钱的主儿，买了那么多衣服，自己的却没有几样。

秦舒收了衣服，她知道这样会让黄姐稍微舒服一些。

从百货公司出来，秦舒带茉茉去了底楼汉堡餐厅。这种西式快餐，黄姐以前是从来不让茉茉碰的。茉茉同秦舒说了几次，秦舒放在心上了。

黄姐可能觉得自己亏欠了茉茉，破天荒地没有反对。

餐厅隔壁开了间游乐中心，茉茉吃了几个鸡腿后，被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吸引住了。

“想去就去吧。”

茉茉看了看黄姐，黄姐摸了摸茉茉脑袋，“去吧，妈妈在这里等你。”

茉茉又回头，看了那游乐场一眼，摇头。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秦舒看到黄姐眼眶陡然红了，“茉茉乖，自己去玩吧，我跟小舒姐姐有点大人的事儿要聊。”

茉茉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跳下椅子，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游乐场。

刚刚从电影院出来，秦舒买了几罐啤酒。

黄姐看了，笑，“我真是不知道该跟谁诉苦了，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全都以为我过得很好…嫁了个会挣钱又顾家的丈夫，事业说不上多辉煌，也算是安安稳稳，女儿漂亮又听话…小舒，我没脸告诉她们，我过得有多不幸。”

秦舒开了一瓶啤酒，商场里熙熙攘攘。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外面有人了，但我们有十几年的感情啊…我总以为，他会后悔，会回到我们母女身边，可我…我…他居然跟我说，跟我在一起，像喝白开水，那女人才是他的真爱。真爱…当年我年轻貌美，他也说，我就是他的真爱。”

黄姐猛地灌了一杯酒，易拉罐里的液体，瞬间空了，她放下空瓶，瓶身凹陷。

“男人都是没有心的，他们说过的话，发过的誓，都是放屁。”

“他们不是没有心，只是心已经不再我们身上了，曾许下的那些山盟海誓也没有作废，只是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兑现罢了。”秦舒也喝了一口酒。

苦涩的滋味入喉，那些往事，一一浮现。

“怎么了，你也…”

“其实没有男人，女人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啊。”秦舒扭头看了看坐在小桌板前搭积木的茉茉，说，“你女儿真的很可爱。”

“你的意思是让我离婚？这不可能…别说茉茉，就算双方父母都不会同意的，而且，我老了，一个人带着茉茉要怎么活，我要给茉茉一个健全的家庭。”

“你真的觉得这个家庭是健全的？”

黄姐不吭声了，低头喝酒，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窝囊？”

“不会，这样的婚姻，坚持比抽身更需要勇气，你需要承受的压力会更多。”秦舒平淡地道。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这么过来人，更像过来人。”黄姐举杯，同秦舒碰了一次，“怎么，你男朋友也劈腿了？”

秦舒喝酒，没有说话。

两个女人喝了半打酒，被餐厅服务生礼貌地请了出去，出了门，两人靠在玻璃门上，相视而笑。

“等等，秦舒，我眼神不好，你帮我看看，楼上那个人，像不像我老公。”

秦舒揉了揉眼睛，是，没错，楼上那衣冠禽兽正是甄离，这厮前脚才同老婆吵完架，这会儿已经搂着一个妙龄少女逛百货了。

喝了酒的女人，身体总是比大脑冲动。

“我杀了这对狗男女。”

黄姐毫无理智地冲了过去，秦舒阻拦，没拦住。只好返回餐厅，拜托大堂经理看好茉茉，千万别让她出餐厅半步，经理不同意，秦舒只好声泪俱下道，“我老公出轨了，这会儿正带着狐狸精招摇过市，我不上去揍她一顿，还算是个女人吗？”

女经理被唬得一愣一愣地，只说，“那你注意安全啊。”

秦舒赶到2楼百货，两个女人已经在楼道里打了起来，周围围观的人不少。秦舒没在人群里看到甄离，大概跑了…与真爱相比，当然还是声誉重要。

黄姐虽然比小三生得壮实，但年纪毕竟大了，又喝了酒，并不占上风。

“你这个疯女人，黄脸婆，自己管不住男人还来找我晦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我今个儿还就告诉你，你老公，我要定了。”小三气势汹汹道。

秦舒见过很多小三，有像甄宛如那样委婉含蓄的，也有盛嘉丽那样扮猪吃老虎的，如眼前这位，这般理直气壮的，秦舒还真没见过。

秦舒拨开人群，一把抱住小三，大叫道，“大姐啊，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咱不能打人啊。”

小三稍微愣了愣，黄姐也有些意外，直到秦舒偷偷给她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