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这样说,涂一一有两个目的,一是试探裴寂的态度,确认他会不会如记忆里那般隐瞒,直到回了东州裴氏才让涂一一母子得知真相;二是提前表明她的态度,若是裴寂真的隐瞒,到了东州她要带着小崽子离开他也不能阻拦。
当然,涂一一也知道裴氏不可能不阻拦,否则就不会有记忆里那些事情了,但这是她的态度,她可不是原身,如今的她有的是办法离开。
犹疑片刻,裴寂满目深情看着她,不急不缓道:“我不会骗一一,裴谨之不会背弃涂一一,你永远会是我的妻子;不说我们的夫妻情谊,就是岳父待我的恩情,还有小文在,我怎么可能背弃你,一一永远都是我裴谨之的妻子。”
涂一一垂眸不语,心里却在冷笑,果然,这人可太会花言巧语了;他还是隐瞒了家里有杨氏女的存在,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承诺他不会背弃涂一一,他们永远都是夫妻。
可不是,他是没背弃,毕竟以东州裴氏的地位给了涂一一平妻之位,平妻也是妻,他可真没抛妻弃子;而涂一一只不过是一个猎户之女,能被裴氏这样承认是平妻,合该感恩戴德心满意足才是。
这些话原身可没问过,原身在得知夫君要带她回家后就很满足了,毕竟她也知门第之差,裴寂能承认她和小文,没有丢弃她们,在她看来已经是她高攀了,哪里还不满足。
但涂一一不是原身,她当然要先表明态度,之后翻脸才能占理不是。
“既如此,想来这两日谨之你会很忙,小文便跟着我,明日我带着小文去阿爹墓地看看,烧些纸钱,告知阿爹一声,日后有没有能回来看阿爹的时候还说不准,总要尽些孝心才是。”
裴寂颔首:“理当如此,不若一一等等我,我们启程那日一起去拜别岳父,我也可尽些心。”
“不必了,回东州路途遥远,启程那日还有很多事;且我也有许多话要与阿爹说,只我带着小文去便可。”
裴寂也不再勉强,点头应下。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裴寂让涂一一继续躺着,这两日的朝食和晚食就让裴家来的仆从准备,涂一一点头,也说了这两日乍然这么多人,小文难免会有不适,就跟着她起居便好,包括回东州的路上也如此。
裴寂自然没有不满意的,方才他乍然得知家里为他定的未婚妻杨氏已经在裴家苦苦等了他五年,少不得心情激荡,也没了心思与涂一一亲近,她既然这样提了,正合他的心意,当即便说这两日他先在厢房安置。
其实涂一一本来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是原身突然得知自己的夫君原来是东州裴氏的嫡支,惊讶和担心等各种情绪齐涌,才会骤然晕倒;但既然有裴家的仆从在,她也就心安理得继续在屋里陪着小崽子,她才不学原身那样,为了给裴家人留个贤惠的好印象,忍着疼痛操持这些。
次日,用过朝食,涂一一和裴寂要了些银钱,说是要和小文去镇上,除了买祭品和纸钱香烛,还要再找医者开些药材,以备路上不时之需,裴寂安排两个护卫驾着一辆马车送她们母子去了。
到了镇上,让两个护卫在马车里等着,涂一一带着小崽子慢悠悠走在街道上,不动声色观察周围,再从人们口中听一些她觉得有用的消息;见小崽子对着小贩卖的零嘴不停看,涂一一大方给他买了几样,小崽子还有些腼腆。
“阿娘,小文可以现在吃这些么,阿爹说小郎君也要注意风仪的,且阿爹还说君子不贪口腹之欲,若阿爹知道了······”
涂一一牵着小崽子走到人少的街角,蹲下身子看着他道:“现在是阿娘带着小文,自然是听阿娘的;且阿娘听人说也有很多君子尚道法自然,说的就是有时候也可随心而为,不必拘束;规矩约束的是道德和人心,也有很多不必约束,小文是阿娘的宝贝,想吃就吃,只是莫要贪多就可。”
小崽子惊呼道:“原来阿娘也懂这么多,小文觉得阿娘说的也好有道理!”
起身牵着小崽子继续往医馆走,涂一一忍不住轻笑:“阿娘记得圣人有一句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句话就是说我们不要看低身边任何人,总能从每个人身上学到对自己有益的东西;譬如小文可以跟着你阿爹学到很多学识,也可跟着阿娘学到过日子的经验,更可以通过其他人反省己身···这些都要小文多看多思。”
小崽子重重的点头,想不到阿娘也懂的许多。
到了医馆,涂一一找之前给她看诊的医者开了药方,转身却去另一家药铺自己买了一些药,她还细心将暂时用不到的药材让药铺研成粉末,装在另外的包袱里;也亏得裴寂不知道涂一一已经换了人,还把她当成那个不识字的村妇,丝毫不防备她,她才能这样平淡准备这些。